【时报】
二○○八年下半年发生的全球金融海啸,最引人瞩目者,除欧美大型金融机构垮台外,就属冰岛、爱尔兰及今日的迪拜这三个一度被视为「经济发展典范」的国家,财政与经济先后陷入崩溃边缘。此一案例,值得各国政府深思检讨。
人口只有五、六百万的爱尔兰,过去曾被称为「欧洲的乞丐」,以农业为主,多年的贸易保护,让爱尔兰经济衰弱;九○年代之前,人均GDP(国内生产毛额)只有欧盟平均数的七成不到。但之后以低税率、低价劳力成本、良好的地理位置,爱尔兰快速成长。在进入廿一世纪前,爱尔兰就成了世界第一的软件出口国,人均GDP超越欧盟平均数之上,人均净资产甚至成为全球第二名的富裕国家,「居尔特虎」之名就此打开。
但繁荣后,吸引的大批外资有不少就流入房地产,爱尔兰每年每千人平均增加廿栋新屋,是欧盟平均数四倍,但建筑成本却也在十年中增五倍。当金融风暴来袭时,这个经济中七成仰赖出口、又有严重房地产泡沫的国家,立刻陷入危机─失业率达二位数、GDP大减一成、房屋建设骤减五成。
冰岛也有同样的故事,十年前,这个以渔业为主、人口只有三十万的国家,确立「快速发展金融业」的国家方针,使冰岛的股市主力变成银行系统,金融业在经济中的比重高居全球首位。而这波「新金融中心」的荣景,却是靠「庞式骗局」撑起。企业与个人不断借钱进行投资与消费,以高利吸引邻国资金进入,资金浪潮再推高经济;然后再继续借钱支应过去贷款的利息。海啸一来,举国崩溃,GDP只有一四○亿欧元,政府接管的四大银行债务却超过千亿欧元,连总统都为无法偿债而心脏病发入院。
「沙漠奇迹」迪拜,为「走出另一条路」,近十年重金打造整个国家,希望成为中东的金融、观光中心。强大的企图心就此向全球吸金,一座座慑人的建物从平地拔起,造价多以百亿美元计。如九百亿美元打造新市镇、六百亿盖主题乐园,还有全球闻名的世界最高楼迪拜塔、海港大楼、棕榈人造岛、帆船饭店、注定没啥人搭的捷运…。全球景气好、资金充裕时,迪拜犹可撑出金光闪闪的场面,一旦反转,就陷入危机,泰半大型建设都面临停摆命运。
分析这三国的崛起与沉沦,有值得效法之处,但也有堪为殷鉴的地方。值得取法者,主要是这三国政府都在国家经济仍低荡之际,找出本身经济体在全球的定位,并以强而有力的政府施政、法令规章、税制配合,乃至实际的资源与资金投入,剑及履及的付诸实施。
这些作为,都曾为国家与人民,带来成长、财富与希望,也大幅提升全球能见度。再以被称为「金砖第五国」的印度尼西亚为例,一九九八年亚洲金融风暴后,这只「亚洲四虎」因内部政局混乱、贪腐成性、政府缺乏治理能力,让经济难以复原。但在苏西洛当选总统后,国内政局大有改观,反腐倡廉取得成果,加上苏西洛本身清廉,经济步入正常复苏轨道。近年更趁着原物料风潮,让印度尼西亚的潜力为全球所注意,外资回流,创造出亮丽的经济成果,成为「下一块金砖」。国家治理优劣,对经济体之影响,由此可见一斑。
但这三国的繁华,终而在海啸中崩溃,则是最值得借镜之处。主因应该是缺乏风险意识,为了追求成长,宁可「与魔鬼交易」而牺牲稳健,靠太多热钱、外资撑起荣景;太快把政府对金融市场该负的监管责任抛弃。套句经济学家克鲁曼的话,「爱尔兰与冰岛一样,双脚一蹦就跳入无人监管的新市场」。为求快,把「经济奇迹」建立在信用过度膨胀、银行甚至整个国家的「以短支长」上,基础虚浮。四小龙累积数十年的成果,他们却想在短短十年内复制。
对台湾而言,国内金融业的开放与自由程度较有限,因此从亚洲金融风暴到这次全球金融海啸中,金融业受伤相对较轻;但,十多年来,政府治理─从行政效率低落、政策延续性不佳、到贪污指数仍高等「国家治理」问题一直存在;十多年来,尽管全球产经环境已发生巨变,但政府仍未能找出台湾经济与产业的最佳定位。凡此种种,均值得检讨改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