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张五常：朱锡庆的好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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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 敛 集 ： 朱 锡 庆 的 好 文 章

日期 : 2004年12月25日

长 沙 朱 锡 庆 最 近 在 国 内 某 刊 物 发 表 了 一 篇 好 文 章 。 好 在 何 处 呢 ？ 好 在 太 太 和 我 读 得 哈 哈 大 笑 ， 好 在 笑 中 有 真 理 ， 也 好 在 经 济 观 点 正 确 得 很 。 大 众 读 物 的 经 济 散 文 是 应 该 这 样 写 的 。 一 位 年 轻 女 朋 友 （ 没 有 杨 大 师 的 福 气 ， 只 是 女 性 朋 友 ） ， 读 后 也 哈 哈 大 笑 ， 说 不 看 作 者 名 字 会 认 为 是 我 写 的 。 这 是 把 我 抬 举 了 。

朱 老 弟 的 学 问 与 天 赋 我 从 来 没 有 怀 疑 过 ， 但 三 年 前 骂 他 ， 说 他 的 文 章 写 得 艰 深 难 懂 。 三 年 后 的 今 天 再 读 新 文 ， 如 沐 春 风 ， 禁 不 住 挂 个 电 话 去 大 赞 一 番 ， 回 应 是 因 为 他 拜 我 为 师 。 天 啊 ， 这 么 容 易 就 青 出 于 蓝 ， 看 来 我 这 个 老 人 家 是 不 中 用 了 。

题 为 《 事 无 定 数 》 ， 朱 老 弟 写 俄 罗 斯 之 行 。 先 此 声 明 ， 不 是 要 挖 俄 罗 斯 之 苦 。 衷 心 说 ， 我 认 为 俄 罗 斯 这 几 年 的 发 展 大 有 进 境 ， 单 是 朱 老 弟 说 那 里 「 事 无 定 数 」 就 是 证 据 了 。 经 济 改 革 有 可 观 之 初 ， 事 无 定 数 是 必 经 阶 段 。 可 不 是 吗 ？ 昔 日 的 苏 联 ， 市 民 要 排 队 两 个 小 时 才 购 得 一 点 面 包 ， 天 天 如 是 ， 正 如 广 东 俗 语 说 ： 定 过 抬 油 ！ 说 今 天 的 俄 罗 斯 事 无 定 数 ， 是 说 有 了 变 化 ， 且 变 幻 无 常 ， 中 国 的 改 革 何 尝 没 有 经 过 好 几 段 那 样 的 日 子 呢 ？

朱 老 弟 从 北 京 飞 莫 斯 科 ， 用 了 八 个 小 时 。 下 机 后 过 海 关 个 多 小 时 ， 等 行 李 两 个 多 小 时 ， 坐 车 到 宾 馆 个 多 小 时 ， 排 队 登 记 又 个 多 小 时 … … 总 之 ， 从 下 机 到 酒 店 房 间 所 用 的 时 间 ， 与 从 北 京 飞 莫 斯 科 相 若 。 在 俄 罗 斯 境 内 旅 行 ， 上 了 飞 机 无 端 端 又 要 下 机 等 几 个 小 时 ， 而 每 次 飞 机 安 全 着 地 ， 乘 客 皆 大 声 鼓 掌 ， 彷 佛 死 里 逃 生 。 到 高 加 索 观 光 ， 坐 吊 车 登 山 ， 一 上 一 落 停 电 五 次 ， 几 分 钟 至 半 个 小 时 不 等 ， 上 不 天 ， 下 不 地 。

曾 几 何 时 ， 神 州 大 地 何 尝 不 是 这 个 样 子 呢 ？ 但 今 天 的 中 国 大 有 长 进 。 朱 老 弟 指 出 ， 每 年 夏 天 ， 长 沙 电 力 不 足 ， 要 停 电 ， 但 去 年 起 升 级 ， 当 地 政 府 预 先 说 明 什 么 时 候 停 电 ， 哪 区 停 电 ， 停 多 久 — — 比 上 不 足 ， 比 下 有 余 ， 长 沙 的 停 电 升 级 为 「 事 有 定 数 」 。

朱 老 弟 又 提 到 ， 去 俄 罗 斯 之 前 他 曾 经 到 韩 国 访 问 了 一 个 星 期 。 在 一 个 经 济 有 大 成 的 小 市 中 ， 求 教 该 市 的 市 长 如 何 改 善 投 资 环 境 ， 市 长 只 说 一 句 ： 无 法 预 料 的 事 情 越 少 越 好 。 至 理 之 言 也 。 朱 老 弟 于 是 下 判 语 ， 俄 罗 斯 搞 经 改 十 多 年 ， 外 资 进 入 只 有 中 国 的 百 分 之 三 ， 本 土 资 金 大 量 外 逃 ， 因 为 一 进 该 境 则 事 无 定 数 。 当 然 不 能 说 是 唯 一 原 因 ， 但 不 全 中 亦 不 远 矣 ！

朱 老 弟 既 然 说 拜 我 为 师 ， 这 里 要 教 他 一 下 。 长 沙 停 电 频 频 ， 停 无 定 数 ， 外 资 考 虑 到 那 里 设 厂 的 当 然 是 明 知 山 有 虎 ， 不 会 偏 向 虎 山 行 。 问 题 是 ， 如 果 长 沙 停 电 频 频 ， 但 时 间 与 图 案 永 远 预 先 知 道 ， 政 府 担 保 说 停 必 停 ， 言 而 有 信 ， 外 资 的 引 进 会 受 到 影 响 吗 ？ 对 经 济 的 影 响 又 怎 样 了 ？ 为 人 师 表 四 十 年 ， 我 恨 不 得 早 就 想 出 这 样 精 彩 的 试 题 。

答 案 是 ， 「 担 保 停 电 」 对 外 资 的 投 资 意 欲 影 响 不 大 ！ 多 电 有 多 电 做 ， 少 电 有 少 电 做 ， 只 要 事 前 肯 定 ， 他 们 的 产 出 成 本 算 得 准 。 工 厂 每 星 期 只 能 开 工 二 十 个 小 时 ， 工 厂 租 值 会 大 幅 下 降 ， 劳 力 工 资 会 下 跌 ， 只 要 这 些 成 本 跌 得 够 多 ， 而 土 地 之 价 又 跌 到 可 以 在 工 厂 邻 近 造 鱼 塘 ， 让 员 工 钓 鱼 耍 乐 ， 投 资 投 得 过 。 长 沙 政 府 与 市 民 的 收 入 大 跌 ， 但 投 资 者 还 是 有 利 可 图 的 。 这 是 经 济 学 。

逢 周 二 、 四 、 六 刊 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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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好文章 张五常 朱锡庆 Cheung Heung 五常 朱锡庆

事无定数 ——俄罗斯观察之一

朱锡庆 如何改善投资环境？韩国龟尾市市长只说了一句话，无法预料的事情越少越好。

不久前，我随长沙市政府一个考察团到俄罗斯考察了十天，走访了莫斯科、索契、彼得堡三个城市。

此前，有关俄罗斯的资料读过不少，自以为知道俄罗斯的转型是怎么一回事，加上临去之前几天，俄罗斯接二连三发生恐怖事件，故有放弃此行的想法。邀我同行的朋友说，实地考察和阅读资料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实地考察可以获得许多通过阅读数据不可能掌握的对认识很重要的细节。这个说法对我是有震慑作用的。是的，事件由细节组成，不是所有细节都有意义，道理只存在于关节中，倘若不从细节中找出关节就会满地鸡毛，但事先并不知道细节中哪些是关节，故对于做研究的人来说，遗漏细节是犯忌的，说不定那就是关节。

因为此故，我克服了对恐怖活动的恐惧，到俄罗斯观察细节去了。这组文章记录我所观察到的琐碎事件，进而阐发隐藏其中的道理。我没有凭空作形而上的冥思那种智力，也没有宏大构思那种兴致和本领，只能通过对琐碎事件的分析获得些许知识以回报朋友的厚意。当然，我也相信人类所拥有的知识主要是以这种方式积累的。

在俄罗斯十天，一个最突出的感受是，事无定数。

从北京到莫科斯飞了8小时，从飞机上下来过海关等了1个多小时，出海关后去取托运的行李又等了2个多小时。先是传送带卡住了，卡住了就卡住了，也不见有人修理。1个多小时后，电子牌显示，我们那一趟航班的行李换了一条传送带，就去那边等，腿都站酸了，不见我们的行李。不光是我们，剩下大约1/3的乘客都这样等着，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取到行李，一脸无奈，席地而坐。如此这般又等了1个多小时，终于取到了行李。从机场到宾馆耗时1小时，没想到入住登记又排队等了1个多小时。请注意，我们从飞机上下来到入住房间耗费的时间，相当于从北京飞到莫科斯的时间。

三天之后，从莫斯科去索契(SOCHI)，登机后，飞机在跑道上折腾了半个小时后，通知乘客下机，没有人告诉你是什么原因，要等多久，一辆车把乘客拉回到候机楼了事。2个多小时后，再次登机，从不祈祷的我也默默地祈祷，祈祷不要再有什么事又把我们拉回候机楼，祈祷飞机不要从空中掉下来。因为太困了，祈祷了一会就睡着了，被一阵掌声所惊醒，原来飞机己安全着地了。在俄罗斯国内航线，每当飞机安全着地，乘客都会使劲鼓掌，从索契到圣·彼得堡，从圣·彼得堡到莫斯科，都听到这种庆幸的掌声。在俄罗斯，有太多的事情是未定之数，等到有了一个不坏的结果，人们当然禁不往要鼓掌庆幸。

在索契三天，有一天的空闲，我们就去了高加索的一个度假山庄。从山脚到山顶，有一条分为五站的接力式索道。那是一片原始森林，索道从中穿过。秋天，树叶黄了，阳光和煦，到俄罗斯后我们第一次有了好心情。同伴更惊奇地指着缆车上的人对我说：“你看，他们在笑!”是啊，到俄罗斯好几天了，难见这样的笑容。说话间，停电了，停在半空中，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缆车在风中摇晃，黄叶纷飞，不见了人们的笑容。从山脚到山顶，再返回，停电五次，短则三分钟，长则半小时。这是我坐缆车的经历。你若去，停几次，停多久，谁知道呢？

事无定数使得人们对未来普遍无知，在这样的环境中，你无法预料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人们的选择基于人们所拥有的知识，每增加一点知识或信息，选择都得以改进，从而提高行为的效率。在去俄罗斯以前，我们在韩国访问了一个星期。一个只有几十万人口(相当我国一个地级市规摸)的龟尾市，每年出口额在200亿美元以上。问到如何改善投资环境，其市长只说了一句话，无法预料的事情越少越好。其道理在于，在这样的环境中，决策(或选择)可以建立在比较充分的信息之上。

而在俄罗斯这种事无定数的环境中，涉及稍为长远一点的打算就有甚于赌博，因为连事件发生的概率都无迹可循。因此，俄罗斯社会转型己经十几年了，至今难觅外来投资者的身影，每年外来直接投资额只有中国的一个零头(约为3%)，而本国资金却大量外逃。

富有讽刺性的是，龟尾市市长关于改善投资环境的说法是有针对性的，本意是对中国投资环境一种含蓄的批评。而看了俄罗斯，我们禁不住要自夸几句。每到暑期，长沙就会电力短缺，一些区域就会拉闸停电。以往，停哪家的电，停多久，带有很大的随意性。去年的做法有所不同，预先就有一个安排“什么时候停电，哪家会停电，停多久”，并通过媒体进行公告。这种做法是一个了不起的进步，人们的选择普遍因公告传递的信息而得以改进，企业不再因突然遭遇拉闸而发生事故，居民不再因晚上突然停电而在外面游荡。可预见性是一个鉴别环境优劣最重要的测度。如果你去了俄罗斯，你会感到中国二十几年来在这方面所取得的显著进步。

那么，事无定数的原因是什么呢？在下一篇文章中讨论吧。

看了张五常的评论，个人认为他无非是说，给个人一定稳定的预期比国家机会主义（见杨小凯谈经济一书）优胜。他认为，信息不完全没关系，重要的是信息要对称，因为在张五常的眼中，交易费用是由于信息不对称而引起的，因为在一人世界中也存在信息不完全，故光光有信息不完全，由此引起的成本可看成是生产成本。

好文章，已奖励楼主金钱、威望、积分各50。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4-12-27 20:45:05编辑过]

写的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