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币升值说”的背景和起因
一段时间以来,关于人民币汇率问题成为社会关注的热点。起因是美日等国迫于国内经济压力呼吁要通过人民币升值来挽救经济的不利局面,言下之意,这几个国家的经济问题是由于中国向他们的过量出口造成的,所以要通过压迫人民币升值来缓解国内经济的窘局。在这一事件上,日本表现的异常积极,2002年12月4日,日本副财相黑田东彦在英国的《金融时报》上发表文章,称“中国应承担起将人民币升值的责任”。2003年1月28日,日本《读卖新闻》发表文章,指责中国在一定程度上加剧了日本国内的通货紧缩。2月22日,日本财长盐川正十郎在OECD 7国集团会议上向其他6国提交提案,要求通过一项与1985年针对日元的《广场协议》类似的文件逼迫人民币升值,后来因为没有人响应,盐川正十郎的企图才没能得逞。3月2日,《日本经济新闻》发表文章称“中国向亚洲国家输出了通货紧缩”。3月6日,日本国会参议员山本一太发表言论,提出中国应将人民币升值,以减轻因输出通货紧缩而对日本和全世界经济的影响。继日本之后,美国财长斯诺也公开表示,希望中国实行更灵活的汇率政策,逐步走向市场主导的浮动汇率制。这是迄今为止来自布什政府高层官员最明确的表态,表明美国已加入希望人民币升值的阵营。国外的一些投资银行也加入了这一阵营当中,继高盛财团发表报告预期中国会逐步扩阔人民币波幅之后,花旗银行及德意志银行也发表报告称,人民币与美元汇价将与一年之内升值至8.03元人民币兑1美元,即升值3%。《经济学人》更认为,现时美国主要城市的“巨无霸”汉堡平均价格为2.7美元,中国的汉堡包售价全球最便宜,仅1.2美元,而瑞士要4.52美元,“巨无霸指数显示人民币币值仍偏低”。
一时间,“升值说”甚嚣尘上。这些要求人民币升值的呼声容易让人想到1997年,在亚洲金融风暴中,一些国家的货币大幅贬值,经济面临崩溃。当时,中国面对经济可能遭遇的困境,以负责任的态度并没有通过人民币贬值的途径来刺激经济增长,明确表态要保持汇率的稳定,此举不仅使香港的联系汇率制得以保持,而且使遭受亚洲金融风暴严重袭击的国家没有雪上加霜。当时,包括日本在内的一些国家,纷纷赞扬并感谢中国的态度和措施。然而时至今日,国际社会却发出了要求人民币升值的声音,细细分析起来,其中也是别有缘由的。
人民币汇率突然由前些年的贬值压力转为升值压力,一个很重要的外部原因是,美国经济增长连续下降,美联储连续降息,美元对主要国际货币汇率开始走软。从去年初至今,美元对欧元下跌了约30%,对日元下跌了约10%。人民币对美元汇率没有大的改变,但与其它的国家或地区的汇率有连动效应。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测算,从去年初到今年2月,人民币对主要贸易伙伴货币的多边汇率指数(即名义有效汇率)下跌了6.8%,考虑通货膨胀差异后,实际多边汇率指数(即实际有效汇率)跌幅达到7.9%。人民币汇率的这种变化,被市场认为是随美元贬值的“搭便车”行为。
在这场论争当中,从美国方面看,其主要目的主要是刺激经济复苏的需求,要缩减贸易逆差和保持出口竞争力。尽管有一系列美元贬值的举动,但对经济的刺激作用并没有明显显露出来,所以非常渴望其它国家的货币升值来强化这种效果,尤其是同其交易中存在大量贸易顺差的中国。
从我国经济情况看,国民经济持续稳定的增长一直保持良好态势,宏观经济环境相对稳定,金融改革开放有序进行。经合组织6月统计数字显示,中国在2002年成为吸引国际投资最多的国家,超过美国、英国和其他欧洲国家。经合组织认为,1997年以来,中国每年吸引大约400亿美元的外国私有企业投资。2003年,这一投资趋势将进一步扩大,与经合组织成员投资下降的趋势形成鲜明对比。
相对照的国际投资趋势变化,美欧日等主要发达国家面临经济复苏的困难时期,投资方向、货币汇率与利率效应的不稳定性十分突出,进而直接导致投资信心下降,给各自经济复苏需求形成不利局面。也正是此时,美国方面有人提出人民币升值的话题。其中美国经济利益需求的迫切,以及维持投资信心的紧迫,是要求人民币升值的根本动因。
而在日本方面,主要来自对中国外资引进势头越来越影响到日本核心企业外移到中国制造的担心。并且认为,中国出口商品单价攀升不断地打破所谓世界制造业产业链和商品链对中国低端产品的定位和利益分配。中国商品全方位进入出口市场和出口商品价格梯度上升,给日本带来预期恐惧或担心。但一般认为,日本给人民币以升值压力的真正目的是提高中国出口产品的劳动力成本。
中国出口威胁论为什么是错误的
诚如国内外的一些专家所言,解决本国经济发展中存在的问题和困境,根本的还要从本国的经济改革入手。比如日本,人民币升值后,日本的出口会有所增加,中国的出口也会有所减少。短期来看,这似乎对日本经济的恢复有所帮助,但是,这种作用是很有限的,因为中国经济与日本经济不在一个层次上,不是你消我长的竞争关系,彼此在出口商品的结构上有很大的差异。人民币升值后,国际市场上中国商品竞争力的减弱,并不等于日本出口商品竞争力的增强。日本经济的根本出路在于改变自己的经济结构,改革自己的金融制度和其他经济制度。
而美国要求人民币升值,是想借此来缩小美中贸易中美国方面的逆差。这个问题一直是中美贸易摩擦的一个突出问题。但是这个问题同样不能靠人民币的升值来解决。因为,中美双方的经济主要是互补关系,美国从中国进口的商品大多是美国自己已经不具有竞争力从而逐渐退出市场的商品,人民币的升值,只能使美国市场上一些进口商品的价格上升,降低消费者的实际购买力,对美国增加就业并无多少帮助。这虽然可能会缩小一些美中贸易间美方的逆差,但美国仍需支付外汇从其他国家进口替代产品。
实际上,日本虽然是中国第一大贸易伙伴国,但对华贸易并未出现大量逆差。据海关统计,最近五年来,中日贸易基本平衡,中国对日贸易三年顺差,两年逆差。
至于美国,中国的贸易顺差并没有对其经济增长构成威胁。以2001年为例,中国对美进出口总额为804.85亿美元,仅占当年美国进出口总额的5%;中国对美贸易顺差280亿美元,占当年美对外贸易逆差的8%。
显然,人民币汇率对美、日经济的影响被夸大了。从经济规模上看,美国是中国的八到九倍,中国经济只是日本的四分之一。人民币汇率升值不能根本改善和美国、日本的贸易状况。
而根据高盛的研究表明,即使对人民币一次性升值10%-15%,它对校正美国巨大的贸易赤字作用不大,对日本国内经济不景气影响轻微,对欧元区GDP增长影响几乎为零。也就是说,如果“广场协议”在中国重演,除了减弱中国经济的活力之外,对他国没有多少益处。而中国经济活力减弱,对世界经济的复苏百害而无一利。
综观此次论争的过程,“中国输出通货紧缩论”是人民币升值论的主要理论依据,该理论鼓吹:发达国家经济困境产生原因之一就是中国劳动力成本低廉、许多产品生产能力过剩,低价向国外大量销售商品,不仅使商品输入国的经常项目处于逆差地位,而且打压本国商品市场的价格,造成物价走低,受到通货紧缩的威胁。
但正如美国投资银行摩根斯坦利的首席经济学家史蒂芬·罗奇(Stephen Roach)所言,所谓的中国出口威胁论实际上是非常错误和误解的,现实完全不是这样。中国出口的最大活力更多地来自于西方跨国公司的全球战略,而不是纯粹地依靠中国国内公司的发展。中国强大的出口机器上面,实际上贴着美国、欧洲、日本等地的标签。过去10年来,都是这样的一种情况。从1994年至2003年中,中国的出口从1210亿美元发展到3654亿美元,是从前的3倍。其中外国投资公司或合资企业贡献了出口增长的65%。从这个现实我们很难说中国夺走了其他国家的份额。相反中国出口的增长,主要的是由于跨国公司寻求成本降低的副产品。仅仅去年,外国在中国直接投资达到创纪录的527亿美元,使得中国成为世界上最大的外国直接投资国家。这些投资都是自愿的,没有任何人强制他们来。这些跨国公司在其原来生产地的高昂成本使得他们纷纷建立以中国为基地的生产基地,这个新的全球生产模型已经建成,供应链也已逐渐形成,取消人民币盯住汇率政策,只会使得这个供应链变得非常的不稳定。这对于日本、美国、欧盟会带来非常负面的效果。强迫中国改变人民币汇率政策,实际上是这些工业化国家在南辕北辙。中国不是靠着低估的人民币而获得竞争力,中国的竞争力主要来自于劳动力成本、技术、质量控制、基建,不断提高的劳动力队伍以及一贯改革的热情和实际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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