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果日报20100519熊秉元__客观 正确 而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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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出没注意＞：客观
正确
而有趣（熊秉元）
2010年05月19日苹果日报
http://tw.nextmedia.com/applenews/article/art_id/32522136/IssueID/20100519

客观、正确、而有趣」（objective, accurate, and interesting），是诺贝尔奖得主史蒂格勒的用语；他认为，好的经济学作品应该符合这三个条件。经济学是社会科学，经济学者探讨社会现象时，态度力求客观，笔下设法正确，理所当然； 可是，第三个条件「有趣」，又是为什么呢？

把经济学弄得「有趣」，反映了芝加哥学派的精神，也反映了史蒂格勒个人的风格。1960年起，经济学者大举入侵社会学、政治学、法学，张扬「经济学帝国主义」的大纛，就是以芝加哥学派为主；把经济学和其它学科结合，绽放智识上百花齐放的盛景，难道不有趣吗？

史蒂格勒本人，身高近二米，才华洋溢，妙语如珠，笔锋常带按捺不住的调侃诙谐；自娱娱人，岂是有趣两字了得──他把自己的游艇命名为「巨作」（Treatise），当有人问他最近在忙啥时，他脸不红气不喘的答道：「我在埋首搞我的巨作。」别人立刻肃然起敬，他则是有说不尽的得意。

除此之外，「有趣」的第三层涵义，要深刻严肃一些：经济学者的专业，就是教学和研究，而不是经世济民。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伟业，有其它的人戮力从事。根据专业分工，经济学者只要把经济学弄得有声有色、能不断添增经济学的资产就好了！
分析方法跨越时空如果以「客观、正确、而有趣」这三点要求为准，蒲士纳教授的《正义的经济分析》，完完全全符合条件，而且有过之而无不及；再多的赞美，都不算奢侈。然而，瑜不掩瑕，这本经典的缺失，也值得立此存照。

一言以蔽之，这本书的前三分之二，精采绝伦；后面三分之一的章节，有点像是凑篇幅的续貂。当然，这种杀风景的事，也出现在其它经典之作身上──《失败的逻辑》，是德国心理学家德尔玛（Dietrich Dormer）叫好又叫座的作品，得到当年最佳著作奖；前面三分之二令人惊艳，后面三分之一令人不忍卒睹。《脸谱吾生》，诺贝尔奖得主赛门（Herbert Simon）的回忆录，也是如此。

为何如此，史蒂格勒的智慧也派得上用场，他尝言：「亚当斯密并不知道自己是亚当斯密！」──作者落笔时，不知道自己的书将成为经典巨作，所以剪裁上容易鸡兔同笼，汰芜存菁不足！

回到蒲氏的经典之作上，就精华部分而言，「客观、正确、而有趣」的评语可以说是丝丝入扣！他先探讨原始社会的特质：没有政府、产能有限、以物易物、储藏（形成资本）能力有限、技术创新诱因不足；而后，这些条件使然，原始社会发展出各种风俗习惯，都和聚落居民彼此保险有关。以这种背景为基础，再考虑原始社会的信息结构──大家共享许多信息，但是纠纷发生时，搜集和辨认信息的成本高昂──他对原始社会的律法提出经济分析：主客观条件使然，司法「程序」和实质「正义」都简单明快，毫不拖泥带水！

环境中的条件，交互运作之后决定了典章制度（彼此保险、程序和实质正义）。抽象来看，这正是「均衡分析」──当大大小小的体系达到稳定的状态时，可以试着辨认出支持均衡的条件。因此，蒲氏分析的对象，是原始社会和当时的律法；可是，他的分析方法却能跨越时空，处理任何社会的典章制度和社会现象。
以简单的概念和架构，能清楚交代问题的来龙去脉，又让读者享受智识上的喜悦和惊奇──「客观、正确、而有趣」，有以致之，而且当之无愧！

作者为台湾大学经济系及研究所教授、鹿港顾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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