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未曾寐,兀坐听鸣琴”。时值寒露,月色如霜,夜凉如水。龚一先生的琴箫绝响,撩拨有序,举重若轻,如水般流淌。闭了眼,让透明的、澄澈的心事,静静地在四处弥漫,将所有的思绪交付给了灵动的音符。
听古乐,弹古琴,是一种心境。缺少定性,心便浮躁,便弹不出绝妙的音乐来,也听不出音乐的玄妙来。《平沙落雁》,千古绝唱,弦间弥漫着无法叙述的廖落,在月下随风飘散。浩瀚苍穹,天光霞辉,明月沙丘,雁群顾盼,盘旋,和鸣,栖息至声消,被琴声渲染成一幅生趣盎然的画图。
弦下蜿蜒着无际的沙海,光和影有序地交融,薄得像一件不堪轻抚的羽衣,吹弹即破。一只失群的孤雁,扇着受伤的翅膀,颠颤而来。伤雁和月影渐渐重叠,相逢处,细沙微波,碎了一方月影,溅起一团氤氲的迷漫,跌落半抹淡淡的余香。
曲韵悠扬,雁儿踉跄在弦间,起立蹒跚,屡屡欲飞。它的羽翎似乎还沾浸着红尘喧嚣的孤独,它的双翼似乎还流淌着人间烟霞的惆怅,可它疲惫的躯体上跌落一地的是仆仆风尘,历历在目,历历在心。
浸润于琴瑟之中,身心是那样的沉静,思绪是那样的宁谧。把心落于青山之颠,隐于红尘滚滚之上,若细流在苍茫中自然汇成江河大海。风息,沙平,夜阑。冷月无声,清辉料峭,无计御寒。任秋色、月色,江潮、海潮,风般、水般的生生息息,来来去去,涨涨消消。
“旷寺夜萧瑟,古琴声悠远”。问雁儿,孤翼行程几许?此去,千山暮雪,万里层云。顾盼间,为何依然盘旋徘徊?流连处,为何依然孤身只影?你半身伤痕,一杯愁绪,昼夜落寞,西行路上可有伴?
曲罢,心依然在千里之外,无论是寻或悟,知道心是明朗了。“非人拨琴琴拨人”,静守着自然的流变,无谓守侯与等待的矛盾,抱着季节跨山涉水,守出一方的恬静与幽雅。人生有无数的挣扎、彷徨、失意、快乐、畅想,终是要归还庭院,回归宁静。
《平沙落雁》处,秋高气爽,风静沙平;月光如水,群雁飞鸣。虽清秋寥落,也恬淡惬意,徐徐幽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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