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需要特别说明:汉江洋面实际就是指仁川附近的海面。仁川当时为日本舰队重要锚地,储存了大量的煤炭、军火,是日本运输船队的主要登陆港口之一。联合舰队主力也经常在此游弋。北洋舰队主力突入仁川是不可能无所收获的。而丁汝昌数次东巡一无所获,显然是应付差事,到外海转了一圈敷衍了事,自然为中枢所不满。
清廷中枢非常明白,丁如此行为,显然是李鸿章所指使。北洋舰队往来一月,只在渤海湾内巡弋,却既没有突入仁川,更未前往日本舰队锚地隔音群岛,名为搜索,实为回避,令清流们切齿痛恨。李鸿藻在给翁同龢的信中说:“海军船只一无所用,真可杀也。”礼部右侍郎志锐、御史安维峻、钟德祥、翰林院编修张百熙、侍读文廷式等纷纷上书弹劾,力主撤换丁汝昌,而其实际的目标,却是主政的李鸿章。
晚清的清流党人们没有什么固定的组织,但却是一支可以政坛的重要势力。其成员基本都是传统科举考试上来的官僚。这些历经寒窗,满腹八股的官员们醉心于陈腐的名教道德文章,昧于世界局势,却左右着中国社会的舆论走向,引导着传统知识阶层的价值取向。清流党以臧否人物、议论时政为能事,却对近代洋务事业一无所知,更担心有洋务改革带来的社会结构变化会触及其既得利益,因而对于洋务持天生的排斥态度。对具体操办洋务的李鸿章和淮系集团更是敌视。在对外交涉上,与洋务派所采取的妥协但务实的态度不同,清流党人“大都与外国人少有接触,对于中西实力之悬殊,颇无所知,亦几于无法想象。惟见外人之活跃强横,无孔不入,而我方则迁就屈辱,勉求息事,愤懑莫名,随自然归咎于当轴大臣之畏怯无能,甚而诋为汉奸。中外有事,此辈攘臂言战,殆事不利,则归于用人不当,惟其不审外敌之强,故亦不知中国之弱与危。”这派势力对中、日两国力量对比完全懵懂无知,对外策略上全凭想象和一腔愤懑,对于李鸿章力求妥协极其不满,一方面高声主战,却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作战;甚至提出了征集全国拖网渔船,堵塞日本长崎港口,困死日本海军的“策略”,与鸦片战争时代寄希望于马桶秽物能像无英国舰队的颟顸愚昧如出一辙。近半个世纪过去,中国传统知识阶层的思想竟丝毫没有进步,令人浩叹;另一方面,主战派对李鸿章多方攻击,或称其胆小怯懦,或称其别有用心,更有称李鸿章年老昏聩,性情乖异,要求清廷予以撤换。(以上引文自《现代舰船》2006年3B)相比较这些无知、仅仅会用言词展示其爱国,以掩盖其私心的先辈们,飘花不知道今天各位宣称“核平台海”、“核平东京”的“爱国人士”后进们对于其的继承是否能有一点进步呢?
另一方面,整个清廷从上至下也没有任何人对于近代海防有一个明确而根本的认识。尽管到1889年时,中国海军拥有战舰6万吨,规模为亚洲第一、世界第九,却没有认识到近代海军的根本意义和海军应用的根本战略,对于采用沿海防御还是外线进攻没有一个基本的、明确的战略定位。
鸦片战争给予了当时的清朝廷重大的冲击,数目庞大的旧式水师连对手的少数二线旧式船舰也无法抵敌,因而被迫形成了“守外洋不如守海口,守海口不如守内河”的陆防思想。然而,这一思想本是建立海上力量在技术、战术上绝对落后的不得已选择,却影响了后来的几代当权者。甚至李鸿章也认为:“我之造船,本无驰骋域外之意,不过以守疆土、保和局而已。”(《筹议造轮船未可裁撤折》)始终没有认识到制海权对于有漫长海岸线的沿海国家的重要意义。而北洋舰队的保守避战的根源大概也就出在这里。
而日本方面的战略考量却与之截然不同。仅以日本频繁活动于烟台、威海的间谍宗方小太郎向国内发回的第11号报告为例:
今日之急务,为以我之舰队突入渤海海口,以试北洋舰队之勇怯。彼若有勇气,则出威海、旅顺作战。彼若不出,则可知其怯。我若进而攻击威海、旅顺,则甚为不利,应将其诱出洋面,一决雌雄。……根据鄙见,我日本人多数对于中国过于重视,徒然在兵器、军舰、财力、兵数等之统计比较上断定胜败,而不知在精神上早已制其全胜矣。
连一个间谍也能有如此的评判,还能说我们败的偶然么?
如果说李鸿章尚且因为是朝廷的股肱,慈禧太后也倚重于他,因而清流党人尚且难以撼动的话,直接督率海军的丁汝昌无疑是一个更好的靶子。前面引文已经记载了光绪对丁汝昌的严重不满,而至
然而,无论是局中人还是局外人都很明白,明指丁汝昌避战,实际丁执行的正是全权统筹战场的李鸿章的指示。清流议论汹汹,其真正含义是想瓜分李鸿章的权力,逼迫李鸿章交出海军的控制权。李鸿章步履维艰,丁汝昌更是左右两难。作为一线直接指挥舰队的海军提督,他对海军现状的了解甚至比李鸿章更清楚。
就在平壤交战的同时,16日,李鸿章命招商局“新裕”、“图南”、“镇东”、“利运”、“海定”5艘运输船迅速运送铭字军刘盛休部6000人自大连湾启航,至大东沟登陆增援。北洋舰队出动负责护航。16日午后,北洋舰队护送招商局船队到达大东沟口﹐福州船政局自制的钢甲炮舰“平远”与钢壳鱼雷炮舰“广丙”泊于口外﹐炮艇“镇中”﹑“镇南”与鱼雷艇“福龙”﹑“左一”﹑“右二”﹑“右三”随护五只运输船朔江而上﹐将刘盛休所部八营陆军士兵送到上游15浬处登陆。提督丁汝昌亲率“定远”﹑“镇远”﹑“致远”﹑“靖远”﹑“经远”﹑“来远”﹑“济远”﹑“广甲”﹑“超勇”﹑“扬威”十舰则在大东沟外海下锚过夜。
从地图上看,增援平壤的军队不赶赴战火纷飞的大同江,却在远离战区的大东沟,这已经将北洋舰队避战、畏战的心态展示得淋漓尽致了。而此时更无人知道,平壤已经陷落,日本舰队为拦截运输船并趁清陆军刚刚登陆的混乱予以突然打击。正绕经海洋岛﹐向大东沟口驶来。
17日清晨﹐天气晴朗,已经登陆的铭字军仍在忙于集结﹐但完成输送任务的各艘运输船已经于7时接到指令可以各自回航。但舰队为掩护陆军仍停泊不动。9时,各舰进行惯例的一小时常操,10时左右,“镇远”的瞭望哨发现南方天际出现了煤烟——日本舰队正在全速驶来。
接到警报后,丁汝昌命令水兵立即午餐,随即率队出发,保持着停泊时所列的“犄角鱼贯阵”向西南方开行。“定远”、“镇远”为第一小队,“致远”、“经远”为第二小队,“来远”、“靖远”为第三小队,“济远”、“广甲”为第四小队,“超勇”、“扬威”为第五小队,每队2舰成长僚编制,顺次鱼贯向南疾行。各舰管带都深知,如果不能迅速拦截日本舰队,则几乎毫无掩护的登陆运输船队和刚刚上陆的陆军将面临毁灭性打击。战场越远离大东沟越好。然而,舰队内的“超勇”、“扬威”2舰舰龄已经13年,加之保养不力,锅炉轮机仍未曾更换,仅能保持7节的航速,也由此拖累了整个舰队。
此时匆匆杀来的日本舰队为单纵队阵列﹐航速较快的四艘精锐巡洋舰(“吉野”﹑“高千穗”﹑“秋津洲”﹑“浪速”)在前﹐以充分发挥其速度优势,并形成舰队的第一横列战术分队,由坪井航三少将统率﹔提督伊东佑亨率本队在后﹐包括“松岛”﹑“千代田”﹑“严岛”的第2分队和“桥立”﹑“比叡”﹑“扶桑”组成的第3分队。军令部长桦山资纪中将乘“西京丸”﹐在本队左侧观战。炮舰“赤城”则尾随“西京丸”,形成第4分队。
日本舰队的阵型同样是来源于英国人的传授。正如飘花前面所提到的,近代日本海军也是由英国军官训练出来的。最初是英国海军退役中校威廉(LawrencePeelWillan),最初是英国海军退役中校威廉(LawrencePeelWillan),其在日本执教的六年(1876年11月-1882年2月)中﹐将《舰队运动轨范》﹑《海军兵法要略》﹑《舰队运动指引》﹑《舰内兵员部署法》四书译成日语。在威廉等人的指导下﹐日本海军刊印了《舰队运动程序》﹑《舰队运动教范》作为海军队列变幻的规范﹐这两书当时列为机密。1887年(明治20年)﹐年仅三十的岛村速雄中尉编纂了《海军战术一斑》。此外﹐英国GerardNoel中校的《TheGun,Ram,andTorpedo–ManeuversandTacticsofaNavalBattleinthePresentDay》(1974年初版)的译本﹐日本海军军官几乎人手一册。1888年,英格斯(JohnIngles)上校协助日本海军在1888年(明治21年)
而日本舰队这一阵型的最后训练是在1894年7月的佐世保集训。由于当时“秋津洲”才于1894年2月完工,“桥立”则在6月才完工,舰队水兵有约1/4为新手,而采用简便易行的单纵队阵列似乎也是日本海军当时不得已的选择。
北洋海军采用的犄角鱼贯阵原由丁汝昌与北洋各管带在战前于威海刘公岛海军公所会同商定﹐这也是清舰驻泊或巡弋时常用的阵式。临接战之际﹐旗舰“定远”却悬旗颁令﹐着各舰阵列改作一字雁行阵﹔以装甲最厚﹑战力最强的“定远”﹑“镇远”居中﹐“定远”左翼依次为“经远”﹑“致远”﹑“广甲”﹑“济远”,“镇远”右翼依次则为“来远”、“靖远”﹑“超勇”﹑“扬威”。事实上形成了中央重,两翼轻的5个双舰编队。
这种双舰编队的来源,其实是来自琅威理。与日本海军严格按照当时的英国海军操典,编组3舰编队不同,考虑到中国海军的训练素质,更根据中国海军装备了2艘“定远”、“镇远”这样的大型铁甲舰。琅威理对3舰编队进行了修改,依照北洋海军的特点形成了2舰编队。包括“定远”、“镇远”的主力舰同级编队,也包括“致远”、“经远”的混编搭配。其各种阵型的演变均是在这种2舰战术分队的基础上完成的。飘花在此专门说一句。直至今天,这种2舰或3舰编队体制仍在各国海军中普遍存在。
与此同时,丁汝昌又发布了三条训令:
1、战斗中各2舰编队要协同动作,攻守相助。
2、保持舰艏向敌。
3、跟随旗舰运动。
根据中国海军史学会的研究观点(前文及以下部分均参考或引用了《现代舰船》2006年5B的文章观点,请参考):三条指令包含了一个重要的战术构思:
1、重申双舰编队规则,要求双舰必须保持结伴作战,以免孤军对敌。值得注意的是,并没有要求全舰队保持横阵,也就意味着实际上主要是要求以2舰分队为基本单位作战。
2、鉴于北洋海军舰艏方向火力比较猛烈,利用这样的战术可以扬长避短,并尽量减少受弹面。
3、战场指挥根据旗舰行动,即意味着做好了常规通信手段难以应用时,对于战场动作的指挥方式。
三点综合在一起,这实际上正是利萨海战中奥匈帝国舰队特罗特霍夫的战术思想的再现——乱战。即采用整体编队接近敌舰队后,分解为分散的战术分队,多点突破,形成混战,乱中取胜。使用这一战术对于旗舰的统一指挥依赖较小,更多地依靠各战术分队坚定执行战术意图,要敢于不顾敌方火力,直扑敌舰队;要尽量做好协同,实现统一多点突击,彻底切断敌舰队;突破后要竭尽一切手段击散敌阵型。飘花认为,这大概也是因为丁汝昌自知海军指挥能力有限的一个补救手段吧!
鉴于丰岛海战的教训,北洋海军迅速对舰艇予以改造。舰体维多利亚涂装中的白色部分都被涂成灰黑色,各木质构件、非必需的索具等均被卸除,“定远”、“镇远”、“济远”的穹盖式炮罩也被拆卸,以防火灾和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各舰所带的舢板小艇也全被卸下,仅留1艘6桨小艇,以防被命中后产生大量碎块造成人员伤亡。“因为我等一旦不幸落海,日军绝对不予营救,如果彼等遭到同样命运,我等亦绝不相助。”
双方在紧张与不安中迅速接近,然而,此时的中国舰队却出现了一个不和谐的音调——本应在舰队阵型左翼末端的“济远”、“广甲”没有按照规定掩护舰队左翼,而是落到了整个舰队的后方,处于“定远”、“镇远”之后。这2艘军舰无论航速、舰龄还是先进程度都大大优于右翼末端的“超勇”、“扬威”分队,而右翼仅有7节航速的分队都能尽力赶上,“济远”分队却反而落后是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的!这只能证明“济远”管带方伯谦、“广甲”管带吴敬容是自作主张,逃避一线战斗,保护自己的安全。
此时,第一游击队开始按照战前预定计划,以10节的航速横穿北洋舰队阵前,并开始加速向北洋舰队右翼包抄过去。而北洋舰队的航速只能达到6-7节。然而这一速度反而引起了日本舰队指挥官的担忧,谈们不知道北洋海军为何依然以这样的慢速而不是应该的海战速度行进。日本海军无论如何也不能想象北洋舰队只能达到这个速度。劣质的煤炭、短缺的炮弹、陈旧的军舰、接近报废的锅炉,少得可怜的火炮。这在日本海军脑海里只能是天方夜谭般的阴暗故事,却是龙旗下的中国军人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然而仅这一炮的后坐力就使得脆弱失修的舰桥被震塌,提督丁汝昌跌落受伤,由于他在战前没有明确自己的代理人,北洋舰队从一开始就失去了统一的指挥。
当时的海战并没有直到一战时才出现的全舰统一射击指挥仪技术,火炮一般采用自由射击、三发试射修正定位的办法。日本舰队根据自身中口径速射跑数量多、射程短、威力较低的情况,战前即规定不接近到
中国舰队的炮火随即全线落向日舰本队,5分钟后,“松岛”主炮塔首先被“定远”
此时的阵型对于中国舰队来说是比较有利的,舰队成楔形插入到日本舰队本队和第一游击队中间并将其彻底切断,已经完成了“乱战”战术的的第一要素,舰队开始集中攻击日舰本队。“严岛”首先遭受严重打击,先是右舷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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