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泽平
顺势而为才是真正的大智慧。天下大势,浩浩荡荡。我们每个人都是时代的产物,每个人的“漫长”一生不过是历史长河中的一个片段。人经常沉溺于埋首具体事务而迷失方向,有时偶尔需要从忙碌交织的琐事中超脱出来,眺望一下星空,放在历史的长河中审视当下的自己。
本文提出中国经济的十大预言,希望对大家看清大势有所帮助。由于才疏学浅,智识有限,野人献曝,与你分享。看懂宏观趋势,把握投资机会,选择优于努力。本文一万字,看完需要15分钟,只看黑体部分只需2分钟。本文为《中国经济的十大规律》姊妹篇。
第一大预言,全球正处于大周期末期,旧秩序开始瓦解,新秩序正在重建,经济、金融、地缘、思潮等动荡加大,贫富差距、民粹主义、逆全球化、强人政治、地缘冲突、修昔底德陷阱、国际秩序重建等现象涌现。
要理解当下中美贸易摩擦、俄乌冲突、逆全球化等局势的本质及未来,就要理解经济社会大周期背后的运行规律。
经济社会大周期的基本运行规律是:
一国经济最重要的就是要具备“生产性”,“生产性”决定竞争力,历史上的经济霸权大多经历了从“生产性”到“非生产性”的转变,这就使得霸权国家及其主导的国际秩序有了生命周期性质,从而无法逃脱由盛到衰的宿命。
霸权国家最初作为先进的科技创新和生产制造中心,然后逐步把产业以资本输出的方式转移到后发国家中,自己越来越成为依赖金融、过度消费、过度举债的食利者(2008年美国房地产金融部门引发的次贷危机、2010年欧洲主权债务危机以及2012年银行业危机),并由此建立了一系列有利于在位者的金融、军事等国际秩序。
这个过程从经济上看是有利可图的,但从竞争力、安全和政治上看却会导致霸权基础衰落,其间的背离达到不可持续的地步必将导致全球经济政治格局的重新洗牌,这种新旧秩序调整将带来内外部的阵痛、摩擦和动荡。
在过去一百年,我们经历了三次经济社会大周期的阶段性拐点,并引发三次思想大论战、经济大变革与国际秩序重构。表面上是财富与权力在国际国内的重新分配,深层次则是增长与分配、效率与公平的钟摆周而复始。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在经济社会大周期的不同阶段,不同社会思潮登上历史舞台,理论最终是为了解释解决当时所面临的最重要命题:1)1929年大萧条被称为宏观研究的“圣杯”,是宏观经济思想的第一次大论战、大分野,凯恩斯主义、政府干预、民粹主义、马克思主义等登上历史舞台。这一阶段属于大周期初期。2)20世纪70年代的“滞胀”是宏观经济思想的第二次大论战、大分野,新自由主义兴起,市场化、全球化成为主流。这一阶段属于大周期从初期到达顶部。中国的改革开放赶上了大周期的主升浪,市场化、全球化成为主流思潮,中国依靠改革开放开启快速追赶。3)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是宏观经济思想的第三次大论战、大分野,凯恩斯主义、民粹主义、逆全球化等重回历史舞台。经济社会大周期回摆至百年前。2008年以来属于大周期末期,旧秩序面临挑战,新秩序正在开启。
我们处在百年大周期的轮回,贫富分化、民粹主义、逆全球化、强人政治、地缘冲突、修昔底德陷阱、国际秩序重建等现象均是当前经济社会大周期阶段的必然现象,对经济、政治、军事、思潮、资产、财富、生产、生活将产生深远影响。
按照历史经验,全球经济格局的变化随后必将迟早引发全球秩序的重新洗牌,区别只是这种调整是以战争还是以和平的形式进行。一流国家在世界事务中的相对地位总是不断变化,这既是军事斗争的结果,更是经济发展竞争的结果,各国国力增长速度不同、技术突破、组织形式变革等“生产性”因素均将带来世界大国间的兴衰变化。
21世纪全球格局正在走向多极化,美国如果要继续单方面主导国际秩序将越来越困难,这种变化首先是从经济格局开始的,现在政治和军事格局也开始随后调整。种种迹象表明,我们可能正处在大周期末期,旧周期和旧秩序开始解体。美国向全球投射影响力的实力开始衰落,旧的势力范围收缩,留下了巨大的权力真空,各个新势力崛起,在旧秩序的废墟上博弈,建立以自己为核心的区域秩序乃至国际秩序,经济、金融、地缘、思潮等动荡加大。作者在专著《全球贸易摩擦与大国兴衰》、《俄乌局势的本质及未来演变》中进行了阐述。
第二大预言,中美贸易摩擦的本质是战略遏制,具有长期性和严峻性,中国必须清醒认识到发展仍是未来十年首要目标,推动新一轮改革开放,与美国保持竞争合作、斗而不破的平衡关系,不要轻易陷入地缘冲突泥潭。
中美经贸关系发生了深刻改变,随着中国经济崛起、中美产业分工从互补走向竞争,以及中美在文化、价值观、意识形态、国家治理上的差异愈发凸显,美国政界对中国的看法发生重大转变,鹰派言论不断抬头。部分美方人士无视事实,认为中国经济崛起挑战美国经济霸权,中国进军高科技挑战美国高科技垄断地位,中国重商主义挑战美国贸易规则,中国“一带一路”倡议挑战美国地缘政治,中国发展模式挑战美国意识形态和西方文明。
自2008年以来,美国进行了重大战略调整,奥巴马时期提出“战略东移”“重返亚洲”,试图通过《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议》(TPP)等遏制中国,最终由于美国忙于应对国际金融危机残局和特朗普政府退出而虎头蛇尾。
自2018年以来,中美贸易摩擦爆发,并不断升级至科技、金融、地缘、意识形态等领域,虽然打打停停,多次谈判并签署贸易协定,但显然贸易协定并非美方的底牌和诉求,美方试图通过贸易战收取关税利益并让制造业回流美国,通过科技战遏制中国创新活力,通过金融战获得更多打击中国经济的手段,通过地缘战搞乱中国及周边和平稳定的发展环境,通过舆论战混淆是非欺骗世界人民。最根本也是最本质的是遏制中国复兴、维护美国霸权,这就是底牌。
2021年拜登上台以后,虽然大幅更改了川普时期的政策,尤其是修复跟盟友的关系,但在遏制中国上延续了川普的战略思路。
根据经济社会大周期规律,美国面临的真正问题不是中国,而是如何解决自身的“生产性”下降、过度消费、贫富差距太大、民粹主义、特里芬难题等问题。20世纪80年代美国成功遏制日本崛起、维持经济霸权的主要原因,不是美日贸易战,而是里根供给侧改革和沃尔克遏制通胀,成功地修复了美国的“生产性”和竞争力。
中国面临的真正问题也不是美国,而是自身如何进一步建设高水平的市场经济、开放体制、高质量发展和创新发展,贸易战本质上是改革战。更深层次来看,中国需要制定新的立国战略,即面对未来经济社会大周期形势演化趋势以及世界秩序重建,确定一种对我有利的长远战略定位,类似当年英国的大陆均势政策、美国的孤立主义,以及中国当年的对内改革开放、对外韬光养晦。中国对内的立国战略十分清晰,即以更大决心更大勇气推动新一轮改革开放,坚定不移。对外方面,中国最重要的外交关系是中美关系,中美关系的本质是新兴崛起大国与在位霸权国家的关系模式问题。
在新旧周期和秩序的转型动荡时期,中国需要保持战略定力,避免卷入到地缘冲突的泥潭,在大国博弈中权衡均势,争取战略主动和机遇。中国需要在美国回归到本国利益优先思维的大背景下,树立并宣扬一种对全世界人民具有广泛吸引力的美好愿景和先进文明;在美国回归贸易保护主义的大背景下,以更加开放大气的姿态走向世界,坚定支持全球化;在美国四面开战的大背景下,全面深入地建立与东南亚、欧洲、日韩、中亚等的自由贸易体系以实现合作共赢,坚定支持世界和平发展事业;在美国陷入依赖货币刺激的大背景下,坚定推动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和高质量发展,加大在科技创新、高端制造、新基建、教育等生产性领域的投入,同时适当调节收入分配,让经济发展成果惠及更多的人。
历史是有周期规律的,凡是不断吸收外部文明成果、不断学习进步、增强“生产性”的国家,就会不断强大;凡是固步自封、失去改革动力、“生产性”下降、阻碍时代进步的国家,不管多强大,都必将走向衰败。时间将给出最终答案。
第三大预言,中国发展战略正在进行重大调整,应对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推动从高速增长转向高质量发展,这将是中国重回世界之巅的最终战。
中国经济过去高速增长受益于三大红利:改革开放红利、全球化红利和人口红利,现在三大红利变成三大挑战:改革开放进入深水区、逆全球化和人口老龄化少子化。中国发展战略正在作出重大调整,推动中国经济从高速增长转向高质量发展。
2015年底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上提出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去产能、去库存、去杠杆、降成本、补短板;2017年10月19大报告提出三大攻坚战:防范化解重大风险、精准脱贫、污染防治;提出推动形成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推进注册制改革,建设多层次资本市场;依靠创新推动实体经济高质量发展;扎实做好碳达峰、碳中和各项工作;强化反垄断和防止资本无序扩张;调节收入分配,实现共同富裕;实行高水平对外开放;等等。
这一系列重大战略对当前中国经济发展所面临的问题对症下药。如果选择做正确的事,运气就在你这边。
改革总是有成本的,只要大方向是对的,代价是短期的,长期有利于中国经济平稳健康发展。1994年分税制、2001年入市等都有改革成本,没有十全十美的措施,不能叶公好龙,不能因为改革有短期阵痛就患得患失、迷失方向。
以金融去杠杆为例,过去几年,中国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金融去杠杆精准拆弹,提前为预防风险扎下了制度的篱笆,保障了我国的金融安全。虽然过去金融去杠杆的争议较大,反对声音不少,但是当金融危机真正来临的时候,才凸显出此前去杠杆稳杠杆的重要性,凸显出改革家的专业素质和重压下推动改革的可贵意志。当看客评头论足容易,打硬仗比打嘴仗难。
曾国藩说过:“天下事,在局外呐喊议论,总是无益,必须躬身入局,挺膺负责,乃有成事之可冀。”作者先后在国务院智囊机构、金融市场工作实践多年,深感旁观者发表议论是不用对结果负责的,当局者则要直面结果并承担责任,所以慎言旁观者清。荣誉不属于那些批评家,属于真正的实干家。不要用圣人的标准要求他人,用过低的标准要求自己。
第四大预言,2030年前后中国有望超过美国成为世界第一大经济体,深刻改变全球经贸和治理版图,未来最好的投资机会就在中国。
2021年中国GDP规模达114.4万亿元(17.7万亿美元),名义增长12.8%,稳居全球第二大经济体;中国、美国占全球GDP比重分别超18%和23%。2021年中国实际GDP增长8.1%,同期,美国GDP同比5.7%、德国2.8%、英国7.5%、日本1.7%。IMF预测2021年全球经济实际增速5.9%,中国经济发展处于全球领先地位。
中美经济规模差距正在快速缩小。美国2021年GDP为23.0万亿美元,中国GDP相当于美国的约77.0%。2000-2021年,中美经济规模差距从9.1万亿美元快速缩减至5万亿美元。
中国有望在十年左右跃升为第一大经济体。如果未来几年中国经济保持年均5.5%左右的增长,则将在2030年前后超越美国成为全球第一大经济体,重回世界之巅,全球政经格局和治理版图进入新的篇章。
未来最好的投资机会就在中国:中国有全球最大的消费市场(14亿人口),有全球最大的中等收入群体(4亿人群),且中等收入群体还将不断扩大;中国城镇化率(64.7%)距离发达国家仍有10几个百分点的潜力;中国的劳动力资源近9亿人,就业人员7亿多,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才总量约2亿,2021年大学毕业生近1000万,人口红利转向人才红利和工程师红利;中国的新经济迅速崛起,中美独角兽数量全球领先;新国潮兴起,本土消费品市占率大幅提高、中国符号走向国际舞台、科技品牌出海。
但也同时面临挑战:中美贸易摩擦具有长期性和日益严峻性;从要素驱动转向创新驱动,迈向高质量发展;推动房地产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实现软着陆;应对老龄化少子化;调节收入分配,实现共同富裕,促进社会阶层流动;地缘局势动荡;全球滞胀和货币超发现象并存,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