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经济问题,从10年前就开始进入舆论视野。当时美国纳斯达克股灾,经济不景气,国内银行收紧信贷,通货紧缩,国企下岗6千万人,国退民进,农产品价格低,城乡二元分化严峻,某乡书记给总理上书还闹得沸沸扬扬。之后,美国经济走出危机,传统产业再度成为主角,而中国也跟着摆脱了东南亚金融危机以来的不景气,进出口贸易额大幅增长,贸易顺差日益膨胀,外汇储备火箭上升,投资对经济的拉动比例超越了出口的拉动比例,消费比例则不断下滑,中国成为举世闻名的高投资高出口低消费国家。其实总消费也在上升,信贷消费在全国如火如荼,可是GDP增速更快,消费拉动的经济增长比例要低于投资,和一般国家差异颇大。看起来这就有一个失衡问题:这么多投资是否压抑了消费能力的发展?
收入=储蓄+支出。这支出的一部分是消费,一部分是投资,假定收入和储蓄都不变,则消费支出与投资支出为负相关。负储蓄可以看成债务,正储蓄是债权。消费支出是不生成未来现金流量的全部支出,投资支出是生成未来现金流量的全部支出。也就是说,投资支出在未来可以回收,消费支出无法回收。在收入和储蓄变化的情况下,必须考虑支出与收入和储蓄的关联影响,不能轻易断言投资过多就压抑了消费发展。毕竟公共投资促进私人收入增长从而促进私人消费增长,在经济学上也说得通。只有在居民总收入不变,正储蓄也无法增长,这种情况下考虑投资支出挤压消费支出,按经济学的逻辑是无懈可击的,例如贷款供房挤压私人消费,贷款者总收入可以看成不变的(实证研究表明人均工资增长远低于人均GDP增长,房地产部门的腾飞不代表全体中国人收入的腾飞),贷款让储蓄变成负值,在还清贷款以前会一直保持负值,每月支出里,供房款可以算投资支出,其他不能在未来变现的支出就是消费支出。因为总收入大体不变,储蓄长期负值,投资支出挤压消费支出,限制消费支出,是必然的。
公共领域内,收入其实是各种税费,储蓄是财政盈余或赤字,支出有公共投资开支与公共营运费用,参照上面的逻辑,财政收入长期保持快速增长势头,财政盈余保持了好几年,最近两年因为大规模公共开支,盈余基本消灭,如果今后继续执行大规模开支政策,除非税费保持同步增长,赤字财政是必然的。这大规模开支的一大部分是公共投资开支,第一个理由是促进经济增长,避免中国像欧美那样陷入危机,第二个理由是国内基建不足,需要补课。经过两年的大规模投资,看来基建还算可以,许多人评价东部沿海的基础设施硬件已经超越了欧美许多国家,经济增长率也较高,暂时不担心陷入危机。另一大开支公共营运费用包括行政事业单位的工资、管理费用(内含许多基础设施的维护费用),这方面有预算支出和预算外支出两大块。公共营运费用引起的争议是与公共福利没有紧密关联的开支金额太高,例如招待费之类,仿佛中国的公共事业都锈迹斑斑无法运转,一定要上很多润滑油。另外庞大的公共事业队伍未能提供与人数和开支相称的服务(质与量都不足),机关常有人浮于事的现象。与私人财务不同,公共财政有能力推动税费的快速增长,或者通过大量裁员来缩减公共营运费用,甚至中止工程来减少公共投资,即使一国当局发行大量国债,在几十年上百年都无法偿清债务,其国债仍然有可能被视为优质资产。这种情况下,只要勇于借债,短期内保持公共投资开支与公共营运费用“双高”,是可能的,至于还债的办法,除了控制开支搞硬预算约束,就只能开辟新的税种增加财源了。
综上所述,中国私人投资确有过度可能,假如无法大幅提升收入,也没有很多储蓄可以支配,则大量增加投资支出压抑消费支出,财务容易陷入不安定状态,增加个人的生活焦虑。
公共投资在短期内不会影响公共营运费用,长期来看,所有支出都必须限制在一定水平之下,或者大量增加新的税赋以改善财政收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