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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大利旅游局有这么一句宣传语:意大利不是做设计的国家,意大利这个国家本身就意味着设计。有趣的是,意大利的汽车设计享誉全球,可大学却是在上世纪80年代才开设与汽车设计相关的专业。在此之前,意大利的汽车设计师多数毕业于米兰理工学院建筑系。至今,意大利的米兰理工学院和都灵建筑学院的汽车设计专业都是世界最顶级的学科。科技能赋予时代以力量,而艺术能回馈时代的气质。在意大利,艺术与科技是一对“孪生子”。这并不奇怪,深厚的历史文化赋予了每位意大利人独特审美情趣的同时,也让他们有超强的动手能力。意大利画家达·芬奇是“科技与艺术完美结合的巨匠”,意大利传教士朗世宁不仅画得一手好油画,还设计建造了圆明园。大水法的兽首随着自鸣钟的钟声,吐出激涌的水流,同时致敬一个痴情科技与艺术交汇的人间奇迹。由于没有任何行业壁垒和门槛,在意大利,谁都有机会成为汽车设计师。
不同设计风格的碰撞下,造就了意大利缤纷多彩的汽车品牌。意大利的汽车设计也是欧洲汽车设计圈里的“典范”,比如阿尔法·罗密欧一直是汽车设计的“教科书”,法拉利和兰博基尼几乎就是跑车设计届的标杆。跑车的轰鸣声中,意大利的微型车悄然登场。销量达150万辆的菲亚特124微型车被苏联引进,改头换面成为拉达牌轿车。菲亚特的熊猫微型车、帕里奥小车闯进南美和东欧市场,成为巴西、阿根廷、波兰的冠军车型,出口收入占总销售额的60%。
经济实惠的微型车也让意大利成为全球汽车拥有量最高的国家之一,每100位居民拥有汽车62辆,在欧洲,意大利人均汽车拥有量位居第二。不过,作为汽车开创国之一的意大利,汽车产量并不高。2021年,意大利的汽车产量仅67万辆,在全球汽车生产国家中,根本排不上号。但意大利汽车工业最厉害之处就是销量不多,款式多。意大利的汽车设计与欧洲其他国家实用至上原则不同,更多是为了彰显艺术魅力,满足客户个性需求。
二战后的意大利汽车实行的是单款单销,每款都有五花八门的特制车型:从动力系统到轮胎、车后视镜,只要客人有需求,都可定制改装。这是由于意大利的工业化程度比较差,各类小作坊遍地都是,完全是迎合市场需求。在美好年代,艺术最受尊崇,也由此催生了意大利的各种高端时尚行业。但面对技术要求更高的汽车工业,仅靠艺术家的创意,是无法完成产业升级的。何况意大利还有个不为人知的软肋:意大利的基础教育水平,远低于欧洲其他国家。
上世纪80年代初,欧共体一项调查显示,意大利有1500万人属于半文盲(识字较少),约占总人口的30%。更令人唏嘘的是,世界第一所大学博洛尼亚大学创立于意大利,距今已有千年的历史。这所大学是欧洲中世纪的学术中心,更是人类文明启蒙的火种。但是,在2022年QS世界大学排名前100的大学中,欧洲的法国有4所,德国和瑞士都有3所,连荷兰和丹麦这种小国都有2所,意大利却一所都没有。没有完善的教育体系,现代汽车工业发展所需的技术和人才储备就无法实现。甚至意大利被誉为欧洲的中小企业“天堂”,10个人以下的微小企业占了经济生态中95%的比例。可这恰恰证明了意大利缺乏大规模产业发展的土壤,纷纷各自为战,无法摊销高昂的研发和创新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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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观上说,意大利工业的整体科技实力并不弱。机械制造一直是意大利最大的出口行业,占国际贸易的18%。意大利也是世界第五大机械出口国。汽车工业中,以菲亚特为代表的车企,整车及发动机设计与制造、研发能力与水平、制造工艺与技术领域均处于世界先进水平。在零部件制造中,意大利汽车零配件生产历史悠久,特别是轮胎与精密机械、器具机械、齿轮、连接件以及模具生产在世界名列前茅。
专注于柴油机领域的意大利VM公司,曾为路虎揽胜、罗孚800、阿尔法罗密欧提供过发动机,世界排名紧随奥地利AVL、德国FEV、英国Ricardo之后。就连国内的江铃、华泰、长丰、长城、上汽都是在购买了VM的柴油机制造技术及关键生产设备后,才走上了自主研发的道路。
但现代汽车工业追求规模效益,就算再优秀的工匠、再精彩的创意,没有资金也是玩不转的。1993年,欧共体的关税被取消,随着欧元区建立,意大利的国内市场彻底“沦陷”,成了德法等国工业品的倾销地。
意大利的跑车是很耀眼,可有多少人能买得起?菲亚特小车是经济实惠,可面对更价廉物美的日韩车,又拿什么来吸引人?
市场跟不上,经济还不景气,偏偏意大利的福利又那么羡煞旁人。“可爱的意大利”人只爱度假,不喜欢上班,每周只工作32小时,休息3天,工资还得按14个月发。不但教育、医疗免费,每年的8月,所有意大利人统一放“带薪暑假”,集体去海边或风景胜地旅游。生性浪漫的意大利人还在街头放置存放玫瑰的玻璃柜,上面写着:“如果邂逅爱情,请打碎玻璃。”
高福利需要钱,浪漫的爱情更需要钱,可问题是意大利也没钱了。意大利只好拼命加税和借贷,雪球越滚越大……2018年,意大利的公共债务占GDP比例达到惊人的134.8%,实在是背不动了。这之后的意大利只能眼睁睁看着代表昔日荣耀的品牌一个个被外资并购。宝格丽被法国LVMH收购,古驰被法国开云集团收购,连兰博基尼也成为德国大众的囊中物。甚至,上百年历史的倍耐力轮胎也被中国化工集团收购。意大利车企中,最体面的只剩下菲亚特。
上世纪60年代后,菲亚特先后收购了法拉利、玛莎拉蒂、阿尔法罗密欧,基本上一统了意大利的汽车界。2009年,菲亚特乘美国克莱斯勒陷入破产危机,出手抄底,从世界第十大汽车公司跃升为第六大,规模上了一个台阶。可很多意大利人对此直翻白眼,觉得克莱斯勒在德国人手中都没整明白,菲亚特的能耐就更大些么?
2012年后的欧债危机,菲亚特更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克莱斯勒得益于美国经济复苏,为菲亚特狠赚了近20亿美元的净利润。破产价抄底+V型反转的大回报,菲亚特这笔投资,真正赢“麻”了。幕后的阿涅利家族简直成为意大利人心目中的“股神”。
阿涅利家族也醒悟到强强联手才是世界大势所趋,更加频繁接触全球各类车企。被各家拒绝多次后,PSA(标致雪铁龙)羞答答接过了菲亚特的橄榄枝。2019年,PSA(标致雪铁龙)与FCA(菲亚特克莱斯勒)签署协议,约定双方以各50%的股比成立新集团斯特兰蒂斯(Stellantis)。
由此,一个横跨欧美,包括雪铁龙、DS、欧宝、标致、Vauxhall、阿尔法·罗密欧、克莱斯勒、道奇、菲亚特、JEEP、蓝旗亚、玛莎拉蒂和Ram,总计13个汽车品牌的超级巨无霸出现了。协议当年,斯特兰蒂斯年销量达到800万辆,成为仅次于大众、丰田、雷诺-日产-三菱联盟的全球第四大汽车企业。
整个意大利汽车工业,几乎都成了阿涅利家族的产业。实际上,阿涅利家族产业远不止斯特兰蒂斯汽车集团,同时还拥有法拉利、尤文图斯足球俱乐部等核心资产。对,意大利还有举世闻名的足球队,一直是世界杯的夺冠热门。
只可惜现在的意大利足球队中,三位老将基耶利尼、博努奇以及阿塞尔比已是近四十岁的“老人”,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替补。2022世界杯预选赛欧洲区的附加赛C组半决赛中,意大利爆冷输给了北马其顿。
使得本次卡塔尔世界杯上,“蓝衣军团”连续两届无缘世界杯,彻底沦为看客。
终场的哨声吹响,属于意大利队的美好时代结束。绿茵场外,徐徐而行的意大利汽车工业,竞争对手不时擦身而过,前方的赛道依然漫长,充满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