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绿绒蒿招贴画
他们有个特别好的习惯,漂亮的东西,喜欢往家里贴,我就劝他们,招贴画里的花就是他们平常采的花,很珍稀,采它也卖不了多少钱,以后不要采了,慢慢地,至少我走过的地方,当地的老百姓就再也不会去采绿绒蒿。
所以做生物多样性影像保护,也是有一些教育意义。包括我们调查的成果,都会编辑成一本书,不像中科院或者国家植物研究所的科普书,而是把浅显易懂的文字,和精美的照片结合在一起。
说起来,这12年里,有不下5次想放弃。我们调查的很多老师,戏称我是“丐帮9袋长老”。我说“为什么要9袋?”他们说,“我们花钱多,你得背9个袋子出去化缘”,其实这种玩笑都是特别心酸的。▲
罗浩在做《世界之巅》发布分享
但是当你拍到想拍的东西,当成果出来,走上讲台,和年轻人分享成果,那种瞬间又让你咬咬牙再坚持。
我特别喜欢去搞讲座,面对小朋友时,我就在想,1万个小朋友听过,就有1000个小朋友感兴趣,这1000人里面,可能就有100 个人想要去了解,那么,会不会有10个人长大以后,就想要去学这个专业?
又会不会有5个人,未来就成为了专家,或者环保机构的负责人,身体力行地去保护这些珍稀生物?
我觉得这是绝对可以传承、可以持续的一个事儿,是意义所在。▲
蓝大翅鸲
▲
藏原羚
我和西藏的情缘,好像这一辈子和它没完。
我父亲是十八军解放西藏的随军记者,我1970年进的西藏,才6岁。记得那时候来拉萨朝圣的人,都穿的大皮袍子,拉萨八廓街上,转经的地方人潮汹涌。
父亲常年在外面出差,一趟差就是大半年,后来感染上肺结核,就去世了,那会儿我还不到18岁。当时母亲要供家里三个孩子读书,我觉得太辛苦,就顶替了父亲的工作,上班成为一个摄影师。▲
罗浩年轻时在西藏拍摄
其实摄影方面,父亲只教过我怎么往相机上装胶卷。但我算是起点非常高的,也是耳濡目染,人生第一次摄影,用的就是禄来弗莱相机。
一边工作一边补课,正好1985年,中国人民大学新闻系招第一个摄影班,我就考上了。去北京读书之前,我已经是一个不错的摄影师了,去上学主要是为了拓宽眼界。
零几年的时候,有朋友介绍我去了央视,当时有个旅游栏目,叫“为民服务”。由于我对藏区文化、宗教、人文的了解,在西藏、青海、新疆做节目时,我作为一个户外出镜的主持人,当时的普通话没现在说的好,但是他们说没关系,这是一个特色。▲
罗浩早期代表作《对话》
2008年,我在《西藏人文地理》做执行主编,患了抑郁症,北京的同学还笑我,“你就是一个‘大山之子’,城市的生活和工作可能适应不了。”我怕出事,就向老板提出辞职,回了西藏。回去以后,我又能吃、又能睡、又能干活,就把医生开的药全部扔了,一下子就好像变了一个人。
和西藏兜兜转转,从小在那长大,中途离开,然后又回去,真的是“走了很远之后,才发现这是个终点”。
▲
罗浩早期镜头下的藏人
对西藏,我是既爱又恨。爱,那是我长大的地方,饮食习惯我也特别适应,语言我也能说。
恨呢,是我才十几岁,我的父亲因为当时医疗条件不好,病故长眠于此,现在还埋在西藏,心里面有一个疙瘩。我的女儿因为怀在西藏,又是先天性心脏病,我对它的情感是特别复杂,一言难尽。▲
藏原羚
我不怕衰老,我觉得人的肉身就是一个皮囊。我不怕老的原因,是我折腾了很多事儿,你看我快60岁的人,我还折腾一个摩托到处骑,不输给年轻人。
这十几年来,我们拍的西藏生物多样性的资料,加起来几十个T。当我走不动,折腾不了的时候,我会把这些宝贝整理好,捐献给国家,捐献给全世界研究这方面的专业机构。
有这么好的东西能够流传下去,我觉得我特别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