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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说到,美国里根总统上台以后,一直到现在,代表富豪阶层利益的保守派,总是努力促成对富人减税、削减社会保障开支和公用事业私有化。给富人减税好理解,人人都希望自己少交税。但削减社会保障开支和私有化就比较复杂一点。
减少ZF社会保障开支跟社会保障事业的私有化,是联系在一起的。
罗斯福新政以后,美国逐步建立了现代化的社会保障体系。其中很重要的一项就是医疗保险。
所谓医疗保险,就是个人、企业、ZF各出一部分,建立一个医疗保险基金。交了钱的个人,万一生了病或者受了伤,去看医生,费用可以报销很大一部分。这个社会上大部分人身体都很健康,特别是年轻人,可能很长时间都不去看一次病,这些人交的钱,就白交了,享受不到。
但是,得病或者受伤这种事情,谁也预料不到,谁碰到谁倒霉。而且一下子就要花很大一笔钱,有的人一下子拿不出来,可能就破产了。所以,医疗保险,就相当于社会上的所有人平均分担生病或者意外受伤的费用,花比较少的一点钱,买个平安、放心,万一出了事儿有办法。
全美国人交的保险金,是很大一笔钱。私人的保险公司就看中了这笔钱,想从中捞一笔。所以,保险公司利益团体,就去游说国会,让他们搞个法案出来,把医疗保险私有化。
当然,他们不能公开说:我想从保险基金里面捞一笔。而是打着“市场经济”的旗号来办事,说:
“医疗保险属于ZF垄断,很没有效率。ZF管理这笔基金,可能浪费严重,有贪污腐败,使用不当等等。由于没有竞争、没有比较,这种浪费是很难消除的。只有市场竞争才有效率。所以,最好是搞很多个医疗保险公司,彼此竞争,谁的服务好大家就去买他们家的保险。这样有利于提高基金的使用效率。”
他们说的医疗保险基金管理不善、使用效率低下的问题,确实存在。医疗保险开支,也确实是ZF财政的一个很大的负担,如果把它交给私人管理,ZF也可以节约一笔费用。这样两全其美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他们用这一套说辞去游说国会议员,再加上慷慨的“政治献金”、“独立广告资助”等各种利益输送,就得到了很多议员的支持。这些议员里面,有的像前面那个认为底层人民不需要养老保险的P先生一样,真的相信市场经济万能;有的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类型。
最后,削减ZF福利支出和医疗保险私有化的法案通过了。
私人保险公司之间互相竞争,管理效率确实很高。工作人员想要上班偷懒、贪污挪用,就很难了。因为有老板天天盯着——盯住的都是老板自己的钱。但是,利润全部归私有保险公司的老板,不会拿去给穷人发医疗救助。其实就是把以前被贪污和浪费的,变成了企业利润,对投保人来说,最终效果一样。
更严重的是,私营企业为了追求利润最大化,就想方设法把那些“危险群体”排除出去。比如老年人或者在化工厂工作的工人,容易生病,想要去买医疗保险,保险公司就会想尽办法刁难,收很高的保险费,让你买不起或者得不偿失。反之,如果是年轻人、运动员,经检查身体健康,未来很多年基本都不会生病,保险公司就很欢迎他们来买保险。
对于多病的老年人或者特殊职业群体,保险公司则告诉他们:“我们是私营企业,不是慈善机构,要为股东的利益服务。如果你实在看不起病,请找ZF。”
这些人就只能去参加ZF的医疗保险。
于是,这个医疗保险的私有化就变味了:
私营保险公司把最赚钱的那个部分抢走,花钱的那个部分最后还是要ZF负责。年轻人交的保险金,本来应该转移支付给现在的老年人;等这些年轻人老了,ZF的医疗保险基金又会从新一代年轻人交的保险金那里那一部分出来给他们支付医疗费用。这样才能把帐做平。
私有化以后,不看病的年轻人交的保险金被私营企业拿走了,最需要看病的人扔给ZF。所以,ZF管理的医疗保险基金,虽然总额大大下降,涉及的人数大大减少,但资金缺口反而更大。
ZF刚开始想要借此来削减财政赤字,结果却发现赤字越削减越多。
这样的事情,没有人会为之负责。国会议员们收了利益集团的钱,利益集团赚了医疗保险的钱,受害最大的就是底层人民。
而且,保险公司的保险合同都很复杂,动不动就是一两百条,每一条都经过公司雇佣的法律专家反复斟酌,由很深奥的法律专业术语构成。买保险的时候给你看一下,也不管你看得懂看不懂,反正算是你看过了、同意了。等你得了病需要找保险公司报销医药费了,人家再把合同翻出来一条一条给你解释:这个不能报销、这个也不能报销……最后,还是你自己买单吧。
所以,从里根时代开始,ZF的社会保障支出占总支出的40%,经过几十年持续不断的削减和私有化,这部分支出反而占了财政支出的57%。
“里根革命”以来的20多年,医疗保险的保费上涨速度远远高于通货膨胀,ZF的医疗保险开支不断上升。但是,没有享受医疗保险的人的数量却在不断增加。
2006年,美国共有4500万人没有参加任何医疗保险,有8500万人(占美国总人口的三分之一)不能连续参加医疗保险。
这是一个很矛盾的事情:人民的福利被削减了,多出来的开支到哪里去了?
大部分成了私有化的医疗保险公司的“利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