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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现实与奇迹——蔡昉、林毅夫《中国经济》书评 历史、现实与奇迹 ——蔡昉、林毅夫《中国经济》书评
转自《北望》的制度经济学论坛
烝民
‘现在’总是在传统的掌心之中”，美国芝加哥大学的著名社会学家爱德华·希尔斯的这一至理隽言一语点破了“昨天”与“今天”之间的玄机：历史的演化总是深深依存于固有的传统，现实不能不根植在“过去”的血脉之中。对于今日中国的人们而言，1978年以来的经济增长已经使每个人身边的日常生活发生了极大的改变，经济奇迹化入我们身处其中的生活世界并成为人们对未来预期的判断基点。而乡土中国的式的“传统”图景在越来越多人的心目中似乎已然是永远消逝的背影。但是，我们并不能就此断言，经济的转轨已经使“现实”摆脱了“传统”的桎梏，从而为我们开创了一个标准的市场经济体系，能够套用西方的经济学教科书来描述。
事实上，今日中国现实的经济图景，仍然依稀有着计划时代的烙印、小农传统的遗风。现实生长于传统之上，而未来不能不取决于现实。从主流经济学的眼光看来，产权结构的明晰化、独立的司法体系、金融的自由化等等一系列制度安排的确立是经济增长的前提，但是中国经济却在并不具有这些“前提”的情况下实现了持续20余年被称为“奇迹”的高速增长。面对这种似乎有悖于经济学逻辑的现象，货币经济学大师、1976年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米尔顿·弗里德曼发出了“谁能解释清楚中国经济，谁就能摘取诺贝尔奖的桂冠”的喟叹。显然，这种现象是不能脱离中国的传统，直接通过主流的经济学模型得到解释的。可以说，如果不是受到过良好西方经济学训练，同时又长期在中国生活、亲身经历中国经济改革过程的经济学家，是无法洞悉中国经济的阃奥的。这也是为何近几年坊间摆满舶来的经济学著作，读罢却总是使人不免有隔靴搔痒之感的缘故。因此，当蔡昉、林毅夫两位教授的《中国经济》一书展现在面前的时候，令人不能不感到眼球粲然一亮。
早在1994年，本书的两位作者就同李周研究员一起在《中国的奇迹：发展战略与经济改革》一书中最先提出了“中国奇迹”论，即中国是迄今为止最有希望成为世界历史上惟一的一个经历了由盛到衰、再由衰到盛的大国，并首次采用现代经济学的分析框架对中国的奇迹作出了全面而深刻的解释。这一解释也是到目前为止最为国际主流经济学界接受的对中国经济的分析。在10年之后的今天，当历经亚洲金融危机之后继续是奇迹的中国经济需要一部全面而精当的教科书来解读的时候，蔡昉、林毅夫两位经济学家的确是最为合适的执笔人选。
在《中国经济》问世之前，由中国经济学家来为中国读者准确而全面地介绍中国经济的现实情况，并给予明白晓畅理论解说的“国情”教材一直处于付之阙如的状况。此番《中国经济》的面市，填补了这一空白。尤为可贵的是，它不是直接套用理论框架拼凑“现实”的高头讲章，而是基于现实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建立在对“传统”的理性把握之上的经济解释。 《中国经济》是一部没有使用数学模型就把中国经济的方方面面透彻呈现在读者眼前的教科书式理论著作。全书连绪论在内，共分12个章节，囊括了从中国经济的历史、自然地理和人口、劳动力资源配置、银行和金融体系到农业、工业的发展，社会保障体系的建立再到环境和可持续发展、融入世界经济以及政府职能与财政政策的各个方面，都给出严整的经济学框架之下的解释，并且全书有一条逻辑线索，一以贯之。
在我看来，这本书在结构上最富有深刻意义的地方是把“中国经济的历史眼光”放在绪论来写，这使得全书能够在一个脚踏实地的基础上展开，一扫近年来许多“纯理论”著作凭空筑楼的空疏之弊。在学术研究方法的“历史”与“逻辑”两个维度中，历史必须先于逻辑，蔡、林二教授可谓得其真意。在确立了观察中国经济的“大历史“视野之后，作者展开了对中国经济现实的分析。行文之中藏珠之笔叠见、韫玉之论连篇，比如，对于户籍与城乡分割制度的描述，对于“下岗”概念的经济学解释等等。至于第5章中通过对建国以后转移农业产出用于工业投资取得一定成效，但是公社体制又在不当的激励机制下瓦解的分析揭示出从计划经济到市场经济的内在逻辑，更是得到国际学界广泛援引的不刊之论。
在“国情”二字泛滥于报头刊尾、多少瞒天过海之行借之以混淆视听的当下情境之中，一本能够解释清楚什么是真正的“国情”，把基于传统的现实状况从沦为托词的国情论之中区分出来的教材，无疑对学生、企业家、从事经济实际工作的人士甚至研究人员都是富有意义的。值得一提的是，该书每一章后都附有“进一步的阅读”索引，对于希望阅读更多相关文献的读者，的确提供了一个指向通途的路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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