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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旨篇(一)
作者:涤浪迹天涯
拥有一颗纯粹的心,坚决向着你选择的那一条路而去,你心中唯有此路,此路唯一。心之所向,乃是根本,从而会有心之所悟、心之所有、心之所化。我们是以人为根本的。最能影响本心的事物便是所谓的“大道、仁道”、群体盲目崇信所谓的“天道”。是有这些道,但并不是他们所认为的那个样子。他们所认为的是把个体放在一个很渺小的位置中,再把很多个体聚集起来,形成一定的规则、集体的方式、信念,诸如此类,然后他们便认为适合“所有人”的便是大道、所有人趋向一个统一的方向便是仁道,而天道是冥冥之中的大能大引者,谁也解释不清楚,谁都可以利用这冥冥中的力量来做些文章。比如古人就说法是天之所授,圣经上的摩西十诫也是类似的解释,神之所授。其实都是人创立的,为了统一、具有巨大的权威,才托辞于天或神。这种统一的规范之内可以衍生出很多我们表面上看来是好的东西,比如正义、自然、律法、宗教、道德等等,表面上看来我们都觉得很不错,其实细究起来,我们便会发现其共同之处、其隐秘而不宣的方式和作用。其一,它们是有统一性的,趋向于所谓的好或者善;其二,它们在根子上是一种规范和束缚。它们对万物和集体有着强烈的束缚作用,倘若超出规范便会受到极其强烈的打压和震慑,甚至毁灭。当然这种打压、震慑、毁灭是与其表面的正面形象相违背的。所以它们在根底上有正义、良善、美好这些品质,同时具有强横、唯我独尊、杀戮、惩罚这些相反的特质。正由于这些相反的特质存在于一身,所以它们便具有了另外一种与生俱来的特点:虚伪,大善大恶。它们是综合性的,并不具有纯粹性。比如说中世纪的基督教,在当时几乎所有人看来,上帝是绝对的正义和善、全知全能,完美的典范。如果真是这样,这样的世界将无比美好。然而事实却恰恰相反,整个中世纪充满着令人为之胆寒的杀戮、毁灭和惩罚。宗教战争,那比任何普通战争都更加可怕;惩罚人,那比任何现代刑罚都更让人骨寒。这便是统一化的世界。它的方向极其明显,一统;它的目的也极其明显,把千万人都化为同一种模式,听从于同一种律令和调遣。或者更深一层说,走向一种万物的综合和大统一。然而这违背了人的天性,在人的天性中还有自由。同时也违背了万物的天性,万物乃万种面貌、亿万种模式,这种现象和面貌趋向于无限。至今我们无法发现一个统一的规律和固定不变的存在。所以说我们的所有设定、认识、制定、仿造和托辞都是人为的。知识是人创造出来的,宗教呢?律法呢?国家呢?道德呢?哪一样不是人创造出来的。自然界呢!我们只是不断仿造和渗透,我们并不能知道它所有的现象和目的。我们知道的仅仅是一星半点。所谓规律,在人的世界里恒定、丝毫不差,如果离开人的世界呢?如果超出我们所知呢?这一切都是极为不明确的。没有一个统一的结论和框架,只是人为自己制造出来的,在一个有限的范围内有法可循罢了。
以上这种方法我称之为综合性。这种方式的出现与人的一种特点相契合,这就是集体性。要求稳定、自适、和谐、圆满、富足,要求规范和终点。在这之中我们产生出了社会、国家、政治、宗教,各种分门别类的专业知识,律法、科学、经济等等。但人并不是仅此一个方面,或者说这个世界并不是仅此一个方面。它除了表面上的框架、结构、历史、生死、物欲、矛盾、调和,还有另外一个极其重要的方面:纯粹性。这是一个极其宏大的方面。我们渺茫而看不透,但却时时能够体会,时时出现在我们自身和身边。生命,生命本身便是这纯粹性中的纯粹者。生命、自由、爱情、信仰、精神、美,各种艺术,各种醉心于其中的技艺和创造,自然的显现和衍化,偶然、无规律、神奇、神秘、探索、惊喜,无数种可能性,无数种变化……我称这些为纯粹性。纯粹性是独立于综合性之外的,它是另一个属于生命和万物的系统。比如古代人为了正义和道德而去惩罚一对年轻的恋人,他们振振有词,年轻的恋人因为弱小,有口难辩。在这种强大的道德、律法、伦理的威压面前,他们惊恐万分。他们并不知道惩罚他们的东西的本质,然而他们不由自主地反抗了,以生命为代价毫不犹豫地反抗了。虽然他们至死也不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然而他们却作出了坚定的选择。这种爱情至上、生命至上的奥义便是纯粹性的直接反映,它超出了历史、社会、道德、习俗的框架,向着另一片广阔的世界奔去。他们的自由无边无际,受后世亿万人敬仰和传诵。这种力量看似弱小,实却具有永恒的魅力。我们今天颂扬梁山伯与祝英台、罗密欧与朱丽叶、贾宝玉和林黛玉,就是心向那种纯粹性。当时的家长、伦理、习俗,不可撼动的律法、政治、权力在现在都灰飞烟灭了,成了历史中的灰烬和尘埃。综合性之威,只在暂时,无法长久,无法深入人心。反而让人在隐隐中会生出不满和不悦来,只是无法认清,无法抗拒罢了。
纯粹性和综合性是万物的两个方面。作为人,作为有着高级智慧的生命,人更趋向于纯粹性。纯粹性包含着我们最为重要的三个方面:生命、自由和精神。爱情只是这三个方面的一个综合性显现。一个人活着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上学,上学为了什么?挣钱。挣钱为了什么?生活的更好。什么是生活得更好?如果你不缺吃不缺穿、生活稳定,可是你还是觉得不满意,你到底缺什么呢?你买那些好看的衣服是为了什么呢?你天天上网是为什么呢?你高高兴兴看着孩子长大是为了什么呢?你痛苦、孤单、快乐,忽而软弱、忽而坚定又是怎么回事呢?你一遍遍地鼓励自己、不满自己、重复自己又是怎么一回事呢?人最终的需要都会推至一个精神的东西。我们这么看重物质,只是因为我们认为通过得到物质的满足才能达到或者获取我们所看重的精神性的东西。我们往往被物质和浮华迷惑了双眼、深陷其中,但我们的心不会被迷惑,我们至深的需要依然在那里,不然我们不会痛、孤寂和不满。一个人像猪一样活着那在表面看来是最为幸福的状态,可是又有几个人愿意那样活着呢?纯粹的物质和身体需要能够完全满足我们吗?何止是不能,我们的身体本身都会发出强烈的反抗,何况我们还是具有灵性的人?人能从远古蛮荒繁衍至现在这样一个文明的大世界,岂是工具和物质决定的?是智慧和精神。
我现在所写的这些东西在我们的知识框架里被称之为哲学。哲学便是人的智慧和精神的表现之一,同时具有统摄性和探索性。统摄性是因为其范围广大,从根底入手;探索性是着力于人本身,人本身便具有这样的特征。精神之途是无穷无尽的,这与科学探索物质和宇宙之途相仿。但科学探索最终还是要回到精神和生命中来,人无法超越他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