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能过剩是养起来的
当ZF认为让本该破产的企业继续生产对自己更有利,就会让企业继续生产,把“过剩”养起来。当企业不再是利润导向的真正企业,而是变成ZF解决社会问题的手段时,真正的“过剩”问题出现了。
财知道: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正在召开中。此前的各种准备会议的焦点一直是产能过剩、化解房地产库存,几乎是这两年的核心议题。为何如此?
朱海就:首先要澄清“过剩”这个概念。互联网上有那么多信息,为什么没有人说信息“过剩”了呢?手机生产企业那么多,为什么没有人说手机过剩了呢?如市场是竞争性的,自然也不存在真正的“过剩”问题。所以,实际上没有过剩问题,只有市场是不是竞争性的问题。而且,现在房地产真的“过剩”了吗?那么多的人还没有房子住,房价也还那么高,怎么过剩了呢?过剩的话,价格应该很低才是。
有人说房地产行业很重要,ZF不解决房地产行业的过剩会影响到整个国民经济,但ZF有能力、有必要解决这个所谓的过剩问题吗?如ZF像以前一样,通过干预市场来去库存,不仅对房地产行业,对整个国民经济都是不利的。现在的鬼城、空城和企业的产能过剩,不就是2008年时“去库存”的结果吗?如ZF现在再次去库存,会不会增加更多的空城、鬼城和过剩产能?因此,最好让市场去慢慢消化,当价格降下来时,库存自然就少了。
一个企业如果生产多了,利润下降了,亏损了,自然会去生产别的,新产品代替了旧产品,原来那种产品的过剩自然不复存在。某个企业暂时生产“多了”对社会不会构成“过剩”问题,市场价格信号会迫使企业调整产量。
但假如企业在无利可图的情况下仍不减产,甚至让继续扩大生产,落后产能、落后产品迟迟没有被淘汰,那我们可以判定这企业一定不是自负盈亏的合格市场主体。价格机制对这些企业来说“失灵”了,企业是非竞争性、非市场化的。
不根据市场信号来调整自身产量和价格的企业在真正的市场经济中是不可想象的,只有受ZF保护的国企才可以这样,才能够这样。当ZF认为让这些本该破产的企业继续生产对自己更有利,比如维持虚假的经济增长,保障就业,不至于出现各种社会问题等时,就会让企业继续生产,把“过剩”养起来。当企业不再是利润导向的真正企业,而是变成ZF解决社会问题的手段时,真正的“过剩”问题出现了。因此,准确地说,“过剩”不是一个“数量”问题,而是一个“制度”问题。
产能过剩和供给不足并存来自垄断
国有部门的垄断,既可以制造了大量无效的供给,也可以人为地制造稀缺性,完全取决于它认为怎么才能对自己更有利。
财知道:对这些现象却是冰火两重天。一方面大宗商品煤炭、有色金属、钢铁等严重过剩,另一方面教育、医疗等供给不足;一方面一线城市房价高涨另一方面中小城市房地产大量库存。原因何在?
朱海就:国有部门的垄断,既可以制造了大量无效的供给,也可以人为地制造稀缺性,完全取决于它认为怎么才能对自己更有利。前面说了,维持过剩产能是地方ZF认为那样对自己更有利(反正相关的代价不需要由自己承担),对教育、医疗的垄断也同样如此。中小城市房地产大量库存的出现,一方面与地方ZF为获取土地财政大量供地有关,另一方面与城市人口相对少、收入低所导致的需求不足有关。而一线城市就不一样,一线城市的土地供给相对于对房地产的需求来说还是杯水车薪。由于中国“行政化”的公共资源配置机制,一线城市的医疗、教育部门获得的资源要远比中小城市多,这就导致一线城市的公共品也是“一线的”,人们只有在一线城市买了房才有机会享受一线的公共品。
不得不说的是,一线城市的高房价很大程度上也是“灰色收入”在支撑。中国的一线城市集中了大量的权力部门,是权贵的天下。垄断权力给这些部门的员工带去高收入,提高了其购房能力,他们的不正当收入推高了房价,导致其他收入来源正当的人买不起,劣币驱逐良币。所以房价“高”不是问题,高的“理由”才是问题。
一线城市房价高与过剩产能是相关的。ZF在信用扩张(维持了过剩产能,同时也是通过过剩产能来制造)的过程中创造了大量的货币,而这些新创造的大量货币会不会平均到每个人手中呢?不会,大部分又被国有部门利用权力给攫取走了,也即国有部门的员工获得更高的收入,他们的购房能力更强了。一线城市的高房价是信用在体制内循环的一个环节而已。
被供养着的国有部门虽然制造了过剩产能,但却得到了最大的好处。相比之下,民营部门就悲剧了,由于信用扩张,他们手中的货币购买力在缩水,生产经营也将更加困难。
供给侧改革就是要求“ZF不供给”
供给侧改革某种程度上就是要求“ZF不供给”,从各种供给中退出,一定不要变成ZF人为地调节供给,比如压缩过剩产能什么的,这没有用,说不定企业的下一个产品又过剩了。
财知道:下半年来中央也一直在提供给侧改革,供给侧改革不仅看名字,关键要看内容。什么实质性的供给侧改革能消除这些矛盾?
朱海就:供给的本质是“创造”。企业家发现机会后,引导资本,组织生产要素进行生产,这是一个创新的过程。在自由市场中,每个供给者都是创造者。相比之下,被ZF养起来的人,如生产过剩产能的国企员工,行政事业单位的大量工作人员,他们不是在“供给”,而是被“供养”。
供给侧改革一定不要变成ZF人为地调节供给,比如压缩过剩产能什么的,这没有用,说不定企业的下一个产品又过剩了。ZF不要人为地调供给,而是要让企业成为合格的市场主体,接受价格信号的指引,接受利润的约束,自己调节供给。
可见,供给侧改革,某种程度上就是要求“ZF不供给”,从各种供给中退出,比如从土地的供给、能源的供给、电信的供给、医疗、教育的供给中退出,把这些供给还给市场,让市场中的个体成为真正的供给主体。
朱海就系浙江工商大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