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给侧管理是经济学的重大倒退
供给侧管理源于供给主义,即它信奉生产函数,认为经济增长主要是提高要素生产效率,也就是资源、劳动力、技术进步,它认为经济周期的原因是供给与产出衔接不畅,或者说是交换的比例出现了问题,即需要的短缺,而不需要的过剩,通过调整产出结构,淘汰末位企业,创新需求,即可重新恢复经济增长,也即供给创造需求,遵守萨伊定律与自动均衡,无疑这是斯密、李嘉图古典经济学的回归。
20世纪80年代,美国遭遇凯恩斯主义后的滞胀威胁,物价高涨,经济衰退,拉弗认为需要减税,并推出拉弗曲线,认定减税后将使税基扩大而税收增加,同时,要求放松管制、大规模私有化,撒切尔——里根新自由主义风靡英美。
但供给主义的结果并没有拉弗所描绘那样的美好,经济急剧下滑,企业大规模倒闭,工人失业浪潮出现,税收状况恶化,为了挽救败局,里根推出了星球大战计划,大幅突破财政赤字限制,实施吴凯恩斯名义的凯恩斯主义,经济转而高涨,但随后重新跌入萧条,并留下了天量赤字,里根从而被称之为赤字总统。
2008年美国爆发次贷危机,并触发欧洲主权债务危机,市场经济的先发国家莫不陷入困境,美联储接连实施大手笔的量化宽松,购买国债与证券,而日本央行、欧洲央行也竞相宽松,释放流动性,并出台货币贬值,贸易壁垒,赚取顺差,也就是说,供给主义在这些国家并没有重新被唤起。
那么经济危机的实质是什么?经济学的探讨走到了哪一步呢?
这要从分工、货币、银行开始。
自然经济中,社会分工较少,交换尚不发达,货币为黄金与个人借据等内生货币,不产生系统性的债务,没有外在的还本付息的压力,地主为主要的生产者,其目的是创造更多更好的实物财富,投资需求与消费需求不分,投资需求与消费需求一样都是最终需求,交换主要发生在消费需求之间,两者要求成比例进行,市场存在均衡的可能性,该形态下,经济危机的主要原因是供给不足带来的冲击,不具有周期性。
但在商品经济中,社会分工多样化,交换的方式激增,推动了货币需求增加,而黄金货币不再能满足其需求,私人纸币因为信用状况不一而使交易成本提高,于是中央银行出现了,由它统一发行社会公认的纸币,在解决了流动性紧缺的同时,却带来债务性,因为它要还本付息。于是,生产者的目的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由自然经济的追求实物利润,转变为企业内部追逐实物利润,在企业外部,也就是市场上抢占货币利润,以实现其保值增值的内在要求。
这种方式,就是竞争,它有两种方式:内部竞争和外部竞争。
内部竞争即通过内部资源的整合、技术的改进、效率的提高,生产出更多更好的产品,从而具有了所谓核心竞争力,用它来打垮对手,挤占更多的市场份额,这实质是一种末位淘汰制,即不断地有僵尸企业出现,他们纷纷倒闭,企业数量不但减少,最终,剩下一家企业,此刻,没有了外在市场的价值补偿,因为消费需求是唯一的最终需求,但它又是投资需求的一部分,不可能为投资需求带来货币利润,其消费收入难以冲抵其货币成本,不能支付还本付息的压力,也就是宏观资必然亏损,于是它只有无可奈何地倒闭了,这就是市场死寂,或者说流动性陷阱,表现为大萧条。
外部竞争就是对外扩张,通过货币贬值、贸易壁垒等手段挤占他国的市场,赚取顺差,二战后的德国、日本、亚洲四小龙、金砖五国等后进国家莫不如此,但这是有条件的,因为它让逆差国的债务不堪重负,只能是小的经济体,同时也是不可持续的,既给逆差国输入了通缩,累积了债务危机,又让顺差国输入了通胀,造成资源、环境、劳动力以及社会福利的损失,而其累积的债权却只是纸上富贵,不可偿还。
后来,凯恩斯主张ZF扩大支出,并且实施赤字预算,也就是以国家借钱负债的方式对市场进行价值补偿,该方式主要有两种:一种是中国式的ZF主导的大规模基础设施投资,以铁路、地铁、高速为代表,其结果当然摆脱不了亏损的命运,但社会的潜在福利得到改善,社会企业的利润与工人工资得到保证。一种是欧美式的ZF福利发放,主要以医疗、社保等,实质是ZF亏钱,积累天量国债,纵观发达市场经济国家,越是老牌,发展速度越快,其国债负担率越高。
另外一种方式则是以消费者信贷补偿宏观投资亏损者,房屋按揭贷款、汽车信用消费,结果是消费者负债累累,不堪重负,于是次贷危机爆发了。
正是由于央行的外在货币发行方式带来了系统性的债务危机,使得加杠杆则经济繁荣,去杠杆则萧条,经济陷入周而复始的循环,也就是经济周期。
马克思发现了市场经济的本质是利润驱动,也就是追逐货币利润,这相对于古典经济学是重大进步,但他完全否定了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消灭货币,一统所有制,这极大地压抑了个体的创富积极性,束缚了生产力的发展,导致了由发达的商品经济倒退回原始的自然经济,社会陷入普遍的贫困,这当然与他曾经赞扬的资本主义高度发达的生产力相矛盾。
弗里德曼这位货币主义的大师期望货币发行数量与经济增长相匹配,但是,因为他只强调货币数量而忽视发行方式,也就是没有消除其债务性而归于失败。但他的重大贡献是确立了货币的在经济系统中的核心地位,是现代宏观调控的基础。
凯恩斯主义与马克思主义都超越了古典经济学的小农经济视野,将经济分析从实物供给上升为货币约束与价值补偿,是经济学从微观跃变宏观的重大革命,尽管他们的方案各自留下了严重后遗症,但其探索之路并非毫无价值。
经济学所要做的不是倒退回微观的、小农的、自然经济的原始状态,而是要沿着马克思、凯恩斯、弗里德曼开拓的宏观之路前行。
新宏观主义发现了经济增长的两大必要条件是实物利润与货币利润同步,两者缺一不可,在当前生产过剩、债务危机、滞胀的困境中,主要约束力量是货币利润的实现问题,这就需要变革央行的货币发行制度,解除宏观债务约束与货币超发的内在弊病,在此之后,实物利润的约束,也就是技术与创新约束才会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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