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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21世纪经济报道编者按· 经济学正在成为今日中国最耀眼的显学,中国的经济学家们开始逐渐习惯了在聚光灯下的生活。但我们是否清楚地知道中国经济学的方向在哪里?我们是否只需要留洋的学者、哈佛的教科书和一套完整的西方话语体系?我们是否要对每一个诺奖得主趋之若鹜,并要求他们为中国的大大小小问题开专家处方?除了新古典经济学、凯恩斯之外,我们还有什么?
<P>新的一个学年开始了,新的一批经济学专业的学生又开始走入了经济学的殿堂。我们特别采访了北大中国经济研究中心主任林毅夫,深入探讨中国经济学的发展方向。北大中国经济研究中心去年刚刚举行了10周年纪念,这10年也是中国经济学教育迅猛发展的10年。林毅夫一直在探索经济学教育的方法,最近刚出版《论经济学方法》、《论经济发展战略》两本新作,本次对话就包括了他对中国经济学教育的最新思考。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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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学教育现状与瓶颈 </P>
<P>《21世纪》:您对目前国内经济学教育体系的现状有何评价? </P>
<P>林毅夫:和改革开放初期比较起来,国内经济学教育的面貌已经有了相当大的变化。经济学,尤其是当代经济学,已经从被批判的对象成为各大学经济系教学的主要内容。我记得1980年代我们学当代经济学的时候,老师在介绍完任何理论之后一定要加一段批判。后来,由于计划经济体系向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系过渡中出现了很多新问题,而这些问题用传统的政治经济学不容易解释清楚,当代经济学就从被批判的对象变成传统政治经济学的重要补充。随着改革的深化和市场经济体系的完善,到了现在,当代经济学基本上已经成为国内经济学教育的主流,经济学科也成为大学里最受学生欢迎的学科之一。就具体的统计数据来说,我们北大中国经济研究中心(以下简称“中心”),每年招收的经济学双学位学生大约占北大本科生的19%,如果加上经济学院和光华管理学院的学生的话,这个比例超过北大每年招收新生的1/3。 </P>
<P>就教材而言,1970年代末到1980年代初,国内基本没有当代经济学的教材,上课时用的是一些老师自己整理的、不成体系的笔记。现在,美国大学里用的最著名的经济学教科书都已经被翻译成中文,而且,许多美国最新出版的教科书一年左右就在国内出中文版,梁晶主持的《经济科学译丛》过去10年来对此变化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留美经济学会也做了不少工作。在他们的努力之下,国内大学里经济学科的教材和美国大学里用的教材已经没有多大差距。 </P>
<P>就教师方面来讲,1950年代以后直到1980年代末基本上没有从西方学成回来的教师,而1950年代之前归国的教授们到了1980年代大多已经垂垂老矣。因此,改革开放之初,教当代经济学的老师,不是教学说史的,就是靠自学从传统政治经济学转过来的,在师资力量上有一个断层。在北大中国经济研究中心开风气之先,吸引一批留学生从国外回来,到现在大量经济学人才从国外成批引进,目前,中国经济研究中心已经不是从国外回来人数最多的地方,像光华、清华、浙大、复旦、中大、南开等都有不少从国外学成归国的教师,而且人数越来越多。 </P>
<P>从上述事实可以看出国内经济学教育体系在过去20多年来变化程度之大、之深。 </P>
<P>《21世纪》:那么您认为经济学教育的瓶颈在什么地方?制约目前国内经济学教育的主要因素是什么? </P>
<P>林毅夫:要回答这个问题,必须先弄清楚经济学研究和教育的宗旨为何。到底是为了理论而理论,还是为了了解社会、影响社会而研究、学习经济学。 </P>
<P>我个人的看法是经济学从亚当.斯密于1776年发表《国富论》成为一门独立的社会科学学科以来,一直是一门以了解社会、改造社会、促进社会发展,小到影响个人的消费、投资、就业的选择,大到影响国家的政策为目的的致用科学,这从《国富论》的全称《国民财富的性质和原因的研究》可以得知。芝加哥大学经济系以学院派的风格著称,芝加哥大学的教授很少学而优则仕,但是,今年6月初,芝加哥大学的加里·贝克尔教授到中国经济研究中心来做“汇丰年度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讲座”时,有人问他芝加哥大学的教授是否只顾理论的完美而不顾理论是否有实用价值时,他回答说芝加哥大学的教授,包括弗里德曼、舒尔茨、斯蒂格勒、卢卡斯等和他本人,都是以了解个人选择和政府政策的后果,进而影响个人选择和政府政策为其研究目的的。 </P>
<P>但是,任何当代经济学的理论观点都是根据一定理论模型的推论而来的,都是在表述一个决策者如何在特定的约束条件下做出他所认为的最佳选择,而这个选择就是经济学家所要研究的现象。然而,经济学家由于个人的局限,不能保证保留在理论模型中的约束条件确实是现实社会中决策者所面临的最重要的约束条件。而且,即使要解决的问题相同,最重要的约束条件对于不同的国家、不同的社会、不同的决策者来说,也可能是不同的。更何况就是同一个人,随着年龄的不同,约束条件也会随之变化。所以,在我看来,经济学没有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理论。 </P>
<P>当代经济学的研究中心在美国,由于近水楼台的原因,当代经济学的理论研究主要是针对美国为主的发达国家的经济现象,这些理论不见得适用于像中国这样的转型中、发展中国家。即使有些美、欧的经济学家致力于发展中国家、转型中国家问题的研究,但是由于对发展中国家、转型中国家的主要约束条件没有切身的体验而把握不准,提出的理论经常是隔靴搔痒。20世纪五六十年代时,根据当时的主流经济学理论来制定发展政策的国家,到了1970年代经济发展都困难重重,难以为继。20世纪八九十年代,发展中国家、社会主义国家纷纷进行改革、转型时,根据当代主流经济学理论所形成的“华盛顿共识”来制定政策的国家也都遭遇了意想不到的、几乎是灾难性的后果。 </P>
<P>因此,我认为我国当前经济学教育的主要瓶颈在于教科书上谈的都是以外国现象为研究对象的理论,缺乏根据中国的经济发展、改革中出现的现实问题为研究对象,有助于了解、解决中国现实经济发展和改革问题的理论和体系。由于缺乏这样的理论和体系使经济学的教育和现实脱节,以致有些学生甚至老师误认为经济学的教育是为了理论而理论,甚至把经济学的教育变成是一种意识形态的教育,把当代经济学中针对发达国家的经济现象和问题而提出的理论意识形态化。 </P>
<P>用规范方法研究本土问题 </P>
<P>《21世纪》:那么,如何解决您所说的“瓶颈”问题? </P>
<P>林毅夫:1995年中心成立之初,我应《经济研究》庆祝创刊四十周年之约,写了一篇《本土化、规范化、国际化》的文章,说明了我个人对经济学研究和教育的看法和努力的方向。 </P>
<P>我认为经济学虽然没有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理论,但是,经济学的研究方法是一般的。我同意1992年诺贝尔奖获得者加里·贝克尔的观点,经济学所以异于其他社会学科,在于经济学分析问题的方法,经济学家总是以决策者是“理性的”为出发点来研究问题、构建理论,所谓“理性”我个人的理解指的是“一个决策者面临选择的时候,总会在他所可选择的范围内,做出他认为的最好的选择”。每个决策者在面临选择时,可选范围会因所处地位、所在国家的发展阶段、社会制度等约束条件的不同而异,因而,最佳的选择也可能不同。所谓经济学的理论,包括前沿的理论,其实只是决策者所要解决的问题、面临的重要约束和最佳选择的一种逻辑表述,是理性原则在特定条件下的一种表现形式。既然经济学是一门致用之学,那么,中国的经济学家就应该致力于中国经济问题的研究,而且,只要经济现象背后的决策者是从理性的角度出发,用严谨的、规范的方法来研究问题,研究的即使是本土问题,其成果和按照同样方法来研究发达国家的问题所提出的成果应该是等价的,都是对世界经济学殿堂的建设添砖加瓦的努力,都是帮助人们理解未知的经济现象、增加人们解决现实经济问题的知识,都是国际化的贡献。 </P>
<P>这十一年来,中心汇聚了一批了解中国实际,又受过当代经济学训练的学者,正沿着上述方向努力,以严谨的经济学方法来研究中国本土的问题,以中国经济问题的研究来教育、鼓励我们的学生。 </P>
<P>《21世纪》:具体说来中心取得了哪些成果? </P>
<P>林毅夫:大约有以下几个方面。比如我和蔡日方、李周等合作者以及几位学生根据中国转型和发展提出的以企业自生能力为微观基础,建立在发挥要素禀赋结构比较优势,提高要素禀赋结构为目标的经济发展观,形成了一个比较完整的发展、转型理论体系,这个理论体系基本上可以解释出现在我国和许多发展中国家外贸、金融、产业结构、劳动力市场的行政扭曲背后的原因,也可以解释许多发展中、转型中国家普遍存在的贪污腐败、收入分配不公、裙带资本主义的现象,以及渐进式的改革为何比休克疗法的改革有效的原因等。 </P>
<P>另外,周其仁教授从产权的角度也对我国的改革和发展问题作了比较深刻、系统的阐述;卢锋教授从技术进步、交易费用降低的角度,对国际贸易形式从原来的以产品单位为主,变化为产品内部的更细微的部件的贸易,提出了一个比较完整的解释;陈平教授从方法论的角度,结合现在的混沌理论对卢卡斯的理性预期理论进行了批判和修正。同时我们的学生写的毕业论文,大多试图解释中国改革发展中凸显的现实问题,比如预算软约束、收入差价、劳动力流动的方向和结果等,既有理论模型,也有实证检验。 </P>
<P>当然,中心成立才十一年,相对于我国改革、开放、发展中出现的新问题来说,中心的老师和学生的努力只是往前迈出了小小的一步,要完全克服中国经济学教育的“瓶颈”,需要全国各个经济学教育科研单位和几代经济学家共同努力。 </P>
<P>经济分析与数学工具之间 </P>
<P>《21世纪》:有经济学家曾断言经济学正在走向数学的不归路。你如何看待经济学与数学的关系? </P>
<P>林毅夫:要回答这个问题,我想必须先厘清经济学研究的本末问题。经济学的研究和分析,是先有看法,然后才有逻辑体系。事实上,在美国顶尖的研究型大学受过经济学教育的学者都会知道,经济学研究最重要的是对问题表现背后原因的直觉(Intuition),直觉按照《美国传统字典》的解释是“未经过理性的论证过程便能知道或感觉的行为或能力”。一个经济学家在研究问题时,是先对这个现象背后的原因有了直觉的判断,然后根据这个判断,再用比较严谨的逻辑来表述对这个问题的看法。数学模型是逻辑表示的一种方式,但并不是惟一的方式。如果说只有懂得用数学构建模型才能成为经济学家,那么,远的像斯密、李嘉图,近的像哈耶克、科斯、诺斯等都称不上是经济学家?而且,靠数学模型是难于提出有用的理论的,因为只要约束条件不同,数学模型是可以推论出任何不同的结论的。 </P>
<P>所以,在研究经济问题时的直觉是本,数学工具是末。在经济学的教育上,不能舍本逐末,在强调数学工具的重要性时,更要强调经济直觉的重要性。一个人的经济直觉是对社会、经济、历史、文化,以及经济学方法的总体把握和体悟而来的,文科的学生在直觉的培养上应该是有一定优势的,数学底子不厚的文科学生在学习经济学时不见得就吃亏,更何况绝大多数的经济问题的研究也并非得用数学模型才能阐述清楚,因此,即使数学不强的学生也有可能成为很好的经济学家。 </P>
<P>《21世纪》:那数学为什么在现在的经济学中占有如此重要的地位? </P>
<P>林毅夫:当然数学是最严谨的逻辑,除非是大师,一般人用语言逻辑不容易严谨,但是用数学模型一步一步去推,就比较不会出现逻辑的失误,并且即使有错误也比较容易被发现。例如我们中心新来的霍德明教授就曾证明卢卡斯1980年代的一篇奠基性文章在数学逻辑上有一个错误。因此,数学的应用是经济学体系严谨化的一种努力和要求。 </P>
<P>但为什么现在数学似乎有喧宾夺主之势?这是因为经济学的研究中心18、19世纪时在英国,到了1930年以后转移到美国,都是在最发达的市场经济国家,但是发达的市场经济国家从工业革命以后,平均每年的经济增长速度只有2%,和发展绩效好的发展中国家平均每年可以有9%、10%的增长速度相比,是一个相对稳态的社会,没有多少新的、大的经济社会现象,所以,在亚当·斯密等早期的大师对主要的经济现象做出了开创性的研究以后,就很少有大的经济社会现象可以研究,作为后来者的经济学家绝大多数只能是研究一些小现象,提出小理论。或是在一个开创性的研究之后,在主要理论模型的基础上作些注释性的、补充性的、小修小补的研究,这些研究如何来评价贡献呢?只好比技巧,而不是比对经济现象解释的贡献。 </P>
<P>《21世纪》:也就是说,因为大家都没有大问题去研究,所以只好在技术细节上斗法? </P>
<P>林毅夫:对。这也跟当代经济学科在西方高度发展有关系。现在,单单在美国被称为经济学家的就有5万多人,当中在大学教书的有1万多人,这1万多位经济学家每年都要发表论文,才能生存,才能晋级,可是哪有那么多现象可以研究?没那么多现象研究,就只好在技巧上下功夫。同时也因为有太多经济学家,比较好的大学要雇佣教授,根据什么做标准呢?数学就变成了一个门槛,不能用数学工具的人就进入不了这个门槛。这有点像俱乐部,要进入这个俱乐部需要跨过一个门槛,取得身份才能成为会员。 </P>
<P>《21世纪》:中心在教学中对数学的侧重程度是怎样的?是怎么样处理数学的定位问题的? </P>
<P>林毅夫:当然作为学生最好是本末兼顾,数学是学得越多、掌握的越扎实越好,这样才容易跨过经济学家俱乐部的门槛,跨不过这个门槛,就不容易发表文章,被其他经济学家接受为同行。特别是,我们研究的是中国问题,而美国人对中国问题又不甚了解,不用数学模型就得不到人家的关注、承认。但我们也强调数学只是工具,要会用工具而不要被工具所限制,强调对问题的观察分析能力,强调经济学直觉的培养。这也是为什么我在给学生上课时特别强调方法论,并将和学生有关方法论的对话编辑成册出版的原因。 </P>
<P>中国问题就是前沿问题 </P>
<P>《21世纪》:什么才是经济学中的前沿问题? </P>
<P>林毅夫:经济学科的前沿问题和物理学、化学等自然科学的前沿是不同的,物理学、化学的理论发展通常是直线式前进的,新的研究成果通常是充分吸收前人的研究成果,以其为出发点,再往前走出一步。但是,经济学不是这样的,经济学理论的发展经常是在不断否定前人提出的理论,而不是以前人提出的理论做基础前进的。 </P>
<P>比如说发展经济学,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盛行的新古典增长理论,认为发达国家和发展国家的人均收入水平应该会收敛,所有的国家的经济增长率应该最后都等同于人口增长率。新古典增长理论的结论来自于所有国家所用的技术是外生给定的,而且是相同的假定,按照这个理论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人均收入水平的差异来自于人均资本拥有量的差异。新增长理论保留了新古典增长理论中所有国家所用的技术是相同的假定,但是放弃了技术是外生给定的假定,认为技术是内生的,是投资的结果。 </P>
<P>为什么新古典增长理论被放弃掉,因为在二次大战以后,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的人均收入水平并没有像新古典增长理论所预测的那样收敛,而是差距越来越大,而且,发达国家的经济增长率也高于其人口增长率。新增长理论并不是建立在新古典理论的基础上的,而是改变了新古典增长理论的前提、假设。按新增长理论,发达国家增长速度高于人口增长的速度是因为发达国家对技术创新不断进行投资的结果,而发展中国家和发达国家人均收入差距的扩大,则是发展中国家在技术创新的投入上低于发达国家造成的。 </P>
<P>新增长理论在1980年代中到1990年代中曾盛行一时,但是,它不能解释东亚经济在技术创新的投资远低于发达国家的情形下,经济增长速度却远高于发达国家,取得了缩小与发达国家人均收入差距,甚至赶上发达国家的事实。现在发展经济学的前沿,像哈佛、MIT的Acemoglu等人,转而研究那些决定一个国家经济长期增长绩效的最外生的变量,例如,三四百年前,美洲开始殖民时,中南美洲和北美洲的气候和死亡率的差异等如何影响到现在的经济增长。 </P>
<P>再比如宏观经济理论。我在今年5月份到韩国参加了一个庆祝韩国银行成立55周年的国际会议,讨论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理论的最近进展。我主要研究的是发展、转型和农业问题,对宏观理论并不熟悉,在会上我发现1980年代我在芝加哥大学读书时的最前沿理论——理性预期理论的许多结论不是被放弃,就是被修正了,现在盛行的是新兴凯恩斯主义和新古典综合理论。理性预期理论否定了凯恩斯主义所认为的政府财政政策是有效的,以及菲利浦曲线所认为的在通货膨胀率和失业率之间有替代关系的结论。凯恩斯主义和菲利浦曲线理论被理性预期理论所取代是因为无法解释在1970年代出现的滞胀的现象,而理性预期理论所以被修正则是因为无法解释各国的中央银行的货币政策对反经济周期有明显影响的事实。 </P>
<P>总而言之,经济学理论的发展经常是建立在否定前人的理论,而不是建立在吸收前人理论成果的基础上前进的。旧的理论所以被否定,是因为它解释不了新出现的现象。新的现象的出现就呼唤新的理论,而新的理论大多数是以推倒重来的方式,从新的假设条件出发来构建新的理论模型,阐述新的因果关系。 </P>
<P>《21世纪》:那今天的经济学前沿问题在哪里? </P>
<P>林毅夫:我个人的看法是中国的问题其实就是最前沿的经济学的问题,因为中国的改革和发展中出现的许多现象,不能用现有的主流理论来解释,根据这些新现象的研究提出的理论,就是新的、前沿的理论,并不是只有美国著名大学里的经济学家研究的问题才是前沿的问题。当然,现在经济学的研究中心还在美国,所以,美国著名大学的经济学家研究的问题,容易引起国际经济学界的重视。 </P>
<P>其实研究中国的经济问题既是中国经济学家的责任,也是中国经济学家千载难逢的机遇。研读经济学的多属当代中国人中的精英分子,对这个国家、这个社会有无可旁贷的责任,要推动中国的经济发展,自然应该深入研究中国的问题,提出能够解释、解决中国经济问题的理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