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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科争夺战后的资本角力
2016-02-14 界面
摘要
万科争夺战绵延已久，王石的高调张扬与姚振华的低调务实，映射出新旧资本两种迥异的逻辑。
“民营企业，不管我喜欢你，不喜欢你，你要想成为万科的第一大股东，我就告诉你，我不欢迎你。”2016年1月30日，新疆“天山峰会”论坛上，当王石以万科董事局主席身份发表上述言论时，宝能系旗下前海人寿与钜盛华累计持有万科23.52%权益，于是，不管王石喜欢或不喜欢，“卖菜出身”的民营企业家姚振华不声不响地成为万科第一大股东。
万科争夺战绵延已久，王石的高调张扬与姚振华的低调务实，映射出新旧资本两种迥异的逻辑。
出生于1951年的王石是一个有着强烈历史使命感的人，用他自己的话讲,“有很大很大的野心”。这种野心在名，而不在利。比如，王石在《道路与梦想》一书中回忆，1985年春节，身为深圳现代科教仪器中心总经理的王石，婉拒一位登门送礼的客户：“我这个人志向很大，这一箱钱岂能满足我的欲望……我要是要钱的话，早就去干个体了”。或者更准确的说法是，这种野心在于按照理想改造社会以及由此带来的社会影响力，而不在于掌控多大规模的财富。万科股改中王石放弃控制权，也是同样原因，“一定要做行业，对中国、未来举足轻重的事情”。联系到王石官宦子弟的出身，乃父的革命军旅背景，这种情结其来有自。
出身至少决定一个人的起点，而经历影响着其视野与格局，构成价值观的准绳。互联网时代的创业者身上鲜见的家国情怀，在1950年代出生的企业家身上，则是挥之不去的历史烙印。经历“十年浩劫”，经受“姓资姓社”的拷问，经过市场经济的洗礼，来到“一切向钱看”的时代，王石们在商业领域大展拳脚，用办企业的方式改造社会，形成根深蒂固的商业精英主义。
精英主义讲究秩序、强调权威、号召服从、蔑视挑战，某种意义上，它是决策者、规划者、发号施令者的代名词，更多的时候，它以社会建设者、制度设计者的面貌自居，精英主义大行其道，是一个社会渐渐成熟乃至固化的标志。在中国，则是old money的衍生品。
经过30年经济高速成长，传统产业积累的庞大资本逐渐外流，形成对产业和行业强大的话语权和掌控力，并辐射到金融、传媒等诸多领域。于是我们看到，在传媒追捧与合谋下，王石这样的企业家从商业明星渐渐变成企业教父，乃至拥有巨大社会影响力的文化标杆、社会符号。
罗振宇在2015跨年演讲中称柳传志为“护身符”，并将王石与柳并列，断言王石“不欢迎民企”言论背后必有十足准备——“经过三十多年打拼的他们，谙熟这个国家的规则”。罗振宇的言论很有代表性。自万科争夺战爆发以来，众多成名已久的媒体人或自媒体人以王石朋友的身份发表公开言论，在自媒体炙手可热的今天，赫然成为一道耐人寻味的文化景观。
姚振华呢？如果不是因为万科争夺战，这个低调神秘的生意人会是怎样一番面貌？
企业家很少能够坦率地面对公众，民营企业家尤其如此，面对媒体的时候，他们通常呈现两种心态，乐意为之与敬而远之。前者意在借力造势，后者则常觉不自信、不必要。与其他所有民营企业家一样，靠蔬菜生意起家的姚振华在商业丛林野蛮生长，构建了一个横跨金融、物流、医疗、地产、旅游的多元化商业帝国。万科争夺战，宝能系崭露头角、天下皆知。
姚振华比王石小了19岁，几乎是一代人的年龄差。当王石敲响上市的锣声时，姚振华还在华南理工大学攻读工商管理和食品工程；当王石引入央企华润为大股东，优化万科股权结构时，姚振华在深圳开始了创业。当王石卸任万科总经理职务时，姚振华成立宝能投资公司，介入投资领域。当万科成为全球最大房地产企业，王石四处游学时，姚振华向万科发动了收购……
区别于传统产业资本，新兴产业创造的资本通常被成为new money。作为既得利益者，old money的使命是巩固旧有商业秩序，维护传统商业平衡，与此相反，new money常常以挑战者、颠覆者乃至革命者的角色迈入历史舞台，宝能系无疑是new money的代表。
资本的逐利属性致使其总是流向最有利可图的领域，只是风险偏好不同，new money的风险承受力更高，投资风格也更为激进。在货币超发，利率下行，资产配置荒的背景下，投资驱动负债模式大肆流行，宝能系借助杠杆资金吃进万科股权，看中的当然不止一点。
白酒、网络游戏、金融、地产是中国利润最丰厚的产业，房地产虽已告别高增长的暴利时代，行业平均净利润率仍在10%上下，考虑到这一行业的杠杆属性，仍然具有极大的资本撬动空间。这也是安邦等金融资本入股房地产上市公司的原因之一。净负债率反映了地产企业的融资空间。中国主流地产企业的净负债率在70%左右，如绿城中国78%，融创中国70.7%，万达商业73.7%，龙湖地产61.1%，而万科净负债率只有15.76%，财务弹性巨大，账上现金高达450亿，包括土地储备和现房在内，存货高达3560亿，因此具有极大的腾挪空间。
作为全球最大房地产企业，万科的品牌价值和工业化生产能力在中国地产界堪称首屈一指，具有宝能系旗下地产业务欠缺的软实力，而高度分散的股权结构，则为野蛮人入侵提供了可乘之机。
王石提倡混合所有制而“不欢迎”民营资本，原因在于，中国国情下，各路资本的属性不同，质量与能量更是天壤之别。然而宝能系先发制人，进可攻退可守，安邦、惠理各路资本蜂拥而至，万科停牌日久，大股东华润人事生变，近来位居万科董事会副主席的华润集团总经理乔世波退休，万科董事局席位由此空出一缺，王石没有非常智慧难解此危局。
无论万科争夺战以何种方式结束，必将作为新旧资本交锋的经典案例，而在中国商业史上留下一笔。对于中国资本市场的制度建设，中国上市公司的管理升级，利大于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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