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教会AI爱之前,先要教它们怎么撩
(玛雅蓝/编译)能自动运行的机器在上千年前就已经诞生了。早在公元一世纪,古希腊数学家亚历山大港的希罗就设计了能在迷你剧场表演的机械玩偶。最初描述这些玩偶的手稿已经佚失,但在13世纪的时候,一群来自意大利西西里岛的学者找到了手稿的阿拉伯语译本,并将其翻译成拉丁文。在翻译的过程中,他们创造了一个新的术语来描述外观与人类相似的机器:人形机器人(androïde),其词根“andros”即古希腊语中的“人”。
人形机器人一直是民间传说的灵感来源。13世纪时,有传言说一个多明我会主教阿贝图斯·马格努斯造了一个铁人来当门童,它站在门前接待来访者,并决定谁能进门。直到有一天,主教的门徒,年轻的圣托马斯·阿奎纳大发雷霆,将它砸成碎片。有人说阿奎纳认为铁人是邪恶的,也有人说是因为铁人总是打断他的祷告,令他不胜其烦。
18世纪30年代晚期,发明家雅克·德·沃康松在巴黎科学院展示了三个机械玩偶:一个会吹长笛,一个会吹八孔直笛,还有一只会走路、吃东西和排便的玩具鸭子。1774年,来自瑞士的父子发明家皮埃尔和亨利-路易·雅克-德罗带着他们制造的一台会弹奏羽管键琴的机器巡回展示。这台机器外表看起来就像一个少女,它弹琴的时候还会摇头、叹气,仿佛受到了音乐的感染。他们的一个主要竞争者是德国发明家大卫·伦琴,他模仿玛丽·安托瓦内特皇后的外形制造了一台会演奏扬琴的机器,并将它送给了玛丽皇后。
这些故事始终指向同一个问题:人形机器人和真正的人类之间的差异究竟是什么?欣赏音乐机器人表演的观众会赞美它们的感性(sensibilité)——它们看起来仿佛被自己的表演所感动。到20世纪,这一判断标准发生了变化。随着计算机和人工智能的发展,科学家开始更多地考虑思考能力、知觉能力和自我意识。
1950年,数学家阿兰·图灵在一篇论文中提出了最著名的机器智能测试:他说,假设一个人和一台计算机通过文字交流,第三方在一个独立的房间里阅读他们的往来对话;如果第三方无法判断谁是人类、谁是计算机,那么谁能否认这台计算机能够思考?
工程师仍在努力研发能够通过这个“图灵测试”的计算机。目前还没有计算机能够通过这个测试。(2014年AI靠模仿一个13岁乌克兰男孩而通过测试的那个案例争议极大。)但是,大众文化中的机器人和AI所面对的是另一个判断标准。对于观众来说,机器意识远远不如机器爱情有趣。
几个世纪以来,人类爱上人形机器人的故事始终层出不穷。在过去十年中,“创造一台可以爱的AI”这个想法已经走出了科幻王国,进入商业和研究的领域。随着AI在国际象棋、围棋和《危险边沿》(一档益智问答游戏节目)之类的比赛中表现越来越好,投资者已经将资源朝“情感”计算方向倾斜,目的是开发出能够识别、理解、加工和模仿人类情感的系统。
Y孵化器公司总裁山姆·奥特曼(Sam Altman)说:“情感似乎是真正的‘智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奥特曼最近和埃隆·马斯克共同斥资十亿美元,创建了OpenAI研究小组。图灵测试的目的是判断机器能否思考或者模拟思考,但你要如何判断机器能否很好地加工和模仿情感,从而让人类用户对其产生真实的感情?或者说,你要如何判断你会不会爱上一个人?
你会去“撩”。
撩拨表面上看起来稀松平常,但它实际上是一个要求极高的智力测试。想一下,成功地调情需要做到的一切吧。要用语气和肢体语言对特定的人传达某种特定的欲望而隐藏其他欲望。要投射出兴趣,又不能太有兴趣。要能正确理解他人的肢体语言,哪怕对方和你一样也在有目的地隐藏信息。要言谈得体,还要作出恰当的回应。
演化科学已经证明,对人类来说,调情是体现情绪智力和社交智力的关键。它所需要的恰是AI研究人员希望赋予机器的种种能力:唤起他人的情感,以及理解语言和潜台词(即学会区分一个人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
躯壳
可以想象,与人类相似的外表对于一台会撩的AI来说十分重要。实际上,最早认真研究调情的科学家就发现调情大多通过表情和肢体语言来完成。上世纪60年代,德国巴伐利亚马克斯·普朗克研究所的动物行为学家埃兰努斯·艾伯-艾比斯菲尔德(Iranäus Eibl-Eibesfeldt)进行了一项跨文化研究。他花了十多年时间,在萨摩亚、巴西、法国、澳大利亚和美国对“求偶”中的情侣们进行田野调查,悄悄拍下他们对话的情景。他发现一些行为在不同文化中普遍出现,比如无论男女都会把一只手掌心朝上放在大腿或桌子上,或者耸肩、歪头,展示自己的脖子。有机会你也可以试一试,看着房间里的某个陌生人,歪头,微笑,将头发拨到一边,看看对方有没有反应。
这些行为都传达出同样的信息:我是无害的。这些人类用来引起潜在配偶注意、试图寻求对方认同的行为被统称为“非言语诱惑行为”,而在他研究的基础上,这一领域的人类学家和心理学家为它创造了花样繁多的分类学。1985年,密苏里大学的莫妮卡·摩尔(Monica Moore)在《行为学与社会生物学》(Ethology and Sociobiology)期刊上发表论文,分类描述了女性被试身上观察到的52类行为,包括“微笑”、“扫视”(环视房间)”、“扫视”(短暂而突然)、“舔嘴唇”等。艾伯-艾比斯菲尔德和摩尔所描述的调情的目的,与今天AI所追求的目标相似:要能够吸引人类用户,但又不能太像人,以免显得危险甚至恐怖。
大卫·汉森(David Hanson)将平衡这些需求视为其事业目标。他们尤其擅长制作机器人的皮肤,其著名产品Frubber是一种弹性化合物,于2006年获得专利。Frubber触感柔软,经过编码后能够模拟人类面部和颈部的60种不同肌肉的运动机制。汉森公司研发的机器人在颈部以上都覆盖了Frubber材料,能够微笑和皱眉,或者古怪地抬起眉毛,微微抽动。汉森相信,让人类和智能机器人之间萌生感情的关键就在这些动作,或是他所说的,“由技术和形体所赋予的存在”。
汉森曾就读于罗德岛设计学院,毕业后他在迪斯尼幻想工程(Disney Imagineering)工作了数年,随后到得克萨斯大学修读机器人学博士学位。2009年,他在一次TED演讲中展示了他的机器人如何识别非言语情感信息,并作出应对。这台机器人的外观是一座爱因斯坦的半身像,当他皱眉的时候,机器人爱因斯坦也跟着皱眉;当他微笑的时候,“爱因斯坦”也报以笑容。
汉森相信,这样的“表达能力”能吸引用户的注意,唤起用户的情感。他说,这些行为能够吸引人类与机器人进行互动,而两者之间建立的联系又将反过来优化AI。他告诉我:“我们天生对人类和能够作出与人类相似的社交反应的机器人存在着偏好。当我们注视着面孔的时候,脑部成像图就会亮起来。我们的神经经历了上亿年的演化,使得我们渴望看到人类的特征。”如果机器人能够激发同样的神经通路,那么人类就会认为它也拥有感情和意图。
汉森还认为,积极研发情感机器人将对人工智能领域带来一次突破,就像业余爱好者改进了早期的个人电脑,并协助了建立互联网一样。至少,他最近的一个项目——索菲亚(Sophia)就着眼于这个目的。
汉森揭开了索菲亚的面纱,那是他在三月的西南偏南活动上利用开源软件开发的。“中国人说她像中国人,埃塞俄比亚人说她像埃塞俄比亚人,”汉森说,他指的是他在香港和亚的斯亚贝巴的工程师团队。他在其他地区也有研发团队。实际上,索菲亚的外形部分参考了他的妻子阿曼达(Amanda),她是美国人,说话时带着轻快的南方口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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