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悄然退出农村市场
曾几何时,电影是中国城乡最丰盛的精神食粮,每个县城都有一两家电影院,每个乡镇也都有一个电影院,哪怕条件简陋一些。县城的电影两三天放一场,乡镇每隔十天半月就会放一场,票价3-5角不等。村寨里也是两三个月就会有县或乡镇的电影队人背马驮带着机器来放上一两场,一般是按场计算,每场10-20块钱左右,根据村子的大小确定,还有如农业科普方面的片子都是免费观看。每逢放映,全村男女老少都来观看,如同过盛大节日,十几公里以外的村民都会赶来看。记得放《刘三姐》《少林寺》时,村民们从一个村寨追到另一个村寨,许多年轻人连台词都能背下来。可是许多年过去了,人民群众的收入有了很大提高,生活条件全面改善,农村公路也通了,电也不缺了,但却看不上电影了。乡镇的电影队全解散了,原来的电影院大多卖给了私人,有的做了仓库,有的做了厂房,有的变成了鸡棚,有的变成了商场。现在农村十几岁的孩子,许多人不知道电影为何物。
是什么原因使电影退出了农村,是什么原因使电影从大众消费品变成了奢侈品?这是个耐人寻味的问题。我想大概有以下几个方面的因素。
一是替代替代效应。现在即便是比较贫穷的山村也都有电视了,虽然农村也象城里一样要交收视费,但每年几十块钱,总体上还能接受。与此同时,和其它垃圾食品、假冒伪劣商品占领农村市场一样,各种盗版音相制品也纷纷进入农村,虽然味道欠缺一些,但终究使农村人有了可以充饥的“精神食粮”,村民们对电影的渴望已不像当年那么强烈。另一方面,相对于这些廉价品来说,看一场电影成本要高得多,除了电影票价昂贵之外,麻烦也是个问题。在城市,看一场电影要承受交通的费用,以及放弃做其他事情的成本。如果进了电影院看了一段才发现电影不好看,无论你选择走人还是选择继续坐下来坚持看完,几十块钱都注定变成了沉没成本。在农村,放一场电影更罗嗦,要选择和清理场子,砍树定桩挂幕布,抬桌子摆放放映设备,杀鸡煮饭招待放映员。看电影的人还要自带凳子和雨具。比起在家中拿个摇控看电视复杂多了。
二是价格效应。30年前,看一场电影的票价是0.3-0.5元,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升到1-2元,后逐渐升至5-10元,现在,在普通县城看一场电影也要20-50元左右。电影公司嫌下乡放映成本高收益低,除非是为了完成政治任务,基本上不愿意下乡了,这有点象商业银行从农村大撤退一样,只讲效率不顾公平了。今天在网上查了一下,09年7月,山东邹平县城的电影票价是:《终结者2018》30元,《变形金刚》40元,《冰河世纪3D》50元,《寻找成龙》20元。这个票价基本上代表了全国县级城镇电影票价的水平。大城市的票价就更高了,同一时期北京的票价是《赤壁(下)》70 元,《逃往非洲》70 元,《闪电狗》90 元,《叶问》100元,《非诚勿扰》70 元,《梅兰芳》120 元,《大搜查》50 元。也就是说,与30年前相比,看一场电影的直接经济成本增长了10—100多倍,远远超过了人民群众收入的增长幅度。据国家统计局公布的数据,从1978年到2007年,全国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由343元增加到13786元,增长6.5倍;农民人均纯收入由134元增加到4140元,增长6.3倍,远远追不上电影票价的增长速度。不要说是农村,就是城里人看一场电影也感觉是个负担了。
三是垄断效应。看电影是一种边际成本很小的经济行为,座位的成本是既定的,20块钱一张票有30个人看,不如10块钱一张票让100人来看,你可以多赚40元。难道这么浅显的道理电影商们不懂么?但现实中就有这样奇怪的现象。笔者以前在中缅边境的一座小城看《冲出亚马逊》,电影院修得很讲究,大城市里也不多见,票价是30元,大门外挤了不少人,要求降价20元一张,可院方就是不让步。结果多数人都走了,能够容纳300人的电影院只有40来个观众进了场。农村的票价为何降不下来呢?原因可能出在垂直垄断上,据说,在的电影院与电影发行公司上下一条线经营,许多电影都规定了统一最低票价,基层电影院不得随意调整,宁可关门也不让滥场。也许这就是电影悄然退出农村市场的又一重要原因。
回到经济分析上来,经济学常识告诉我们,替代品越多的物品,越是需求富有弹性的物品,电影就是需求极富弹性的物品,少量的价格变动就会造成需求量的大幅度变化。电影再好也不能当饭吃,当价格上升到一定程度,以致消费者剩余为负值的时候,人们就会选择别的方式来打发日子,喝酒、打麻将、逛街、看电视等等。弹性物品的一个重要特点是,当需求量变化的幅度大于价格变化的幅度时,电影院的总收入就会减少。电影商应该充分认识到这一点,对电影市场进行细分,根据各地收入水平和偏好实行差别定价,让电影重返农村广阔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