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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笔记之：伟大的《动物庄园》 作者：田成杰
《动物庄园》，[英] 乔治·奥威尔/著，隗静秋/译，上海三联书店2009年6月出版。
《动物庄园》是一本薄书——译成中文也就六万多字，与其名气相比，简直可以说是极其单薄。这至少也说明了两个问题：1、作品的伟大与其厚度无关；2、要弄明白“动物庄园”的“伟大”之处，并不需要太多的时间和/或笔墨——对于书中的“极权”“阳谋”这种勾当，咱中国人早已轻车熟路，并多有实践，心有戚戚焉！
当然，无论思想多么正确、领袖如何英明、前景如何光明、成就多么显著、人民如何爱戴、自我如何标榜…“动物庄园”都不伟大——甚至还很龌龊。它不是乌托邦——乌托邦属于理想主义，最起码出发点是善意的——它只不过是用乌托邦做幌子，行“拿破仑”们的操纵之实。这些令人作呕的“伟大”标榜和下作的操控行为，我们都经历过太多，并且目前仍在经历，比如：思想与主义，宪法的任意修改，“造反”和愚民教育，对异己的打击和迫害，“整风”、交心坦白和同类残害，“阶级敌人亡我之心永不死”，“忆苦思甜”，所有的成绩和幸运（如鸡下蛋、牛饮水之类）都归于领袖和其思想，领袖个人乃至尸骨崇拜（竟然也有“红太阳”之说），腐败及“猪”的特供体系，造假，数据越来越好、生活越来越差，无聊的阅兵、游行，一致推选领袖，明目张胆地篡改历史，延长退休年龄（这个竟然也有），基层民众（以拳师为代表）的无休止劳作和悲惨结局，“站起来”的猪…
这本书是影射苏联的——每个动物角色都能在现实苏联中找到对应者，但我想正处于“伟大复兴”的中国应该把这个荣誉抢过来——我们与“庄园”的对应丝毫不比苏联差，并且我们还在继续实践和创造——中国社会就是一座“动物庄园”！写于70多年前的这么一本薄书——当然还有《一九八四》——却把后世的某种社会——通常自我标榜为“全人类的伟大实践”——描写得如此逼真，你能说这本书不伟大？
下面是这本小书的文摘——当然，作为一本政治寓言，有些内容你必须弄清它的前因后果，才能理解它们“冠冕堂皇”表象下的真正内涵。
猫参加了“再教育委员会”，几天内表现非常活跃。有一天，有动物看见她正在窝棚顶上和一些麻雀交谈（麻雀所处的位置刚好在猫够不到的地方）。她告诉麻雀说，现在所有的动物都是同志了，任何麻雀只要愿意，都可以到她的爪子上来栖息，但麻雀们还是对她敬而远之。
“你们不会把我们猪这样做看成是自私和享受特权的一种表现吧？…我们食用这些东西仅仅是为了是为了要保持我们的身体健康。牛奶和苹果（这一点是经科学证明了的，同志们）含有的物质对猪的健康来说是必不可少的…我们为了大家的幸福日夜操劳。因此，正是为了你们，我们才喝那些牛奶，吃那些苹果的…”
雪球和拿破仑又一如既往地意见不一致…动物们先听了拿破仑的观点，又听了雪球的主张，竟然不能断定谁对谁错。事实上，他们发现，此刻哪一位正在讲话，他们必定就会同意这一位的意见。
…坐在前排的四只小肉猪尖叫着表示了自己的不满，他们当即全都跳起来准备发言。但围坐在拿破仑身旁的那群狗猛地发出一阵低沉而又恐怖的咆哮，四只小肉猪顿时沉默不语，重新坐了下去。接着，绵羊们又以可怕的咩咩声大声叫起“四条腿好，两条腿坏！”一直持续了一刻钟…
“…纪律，同志们，铁的纪律！那才是我们当今的口号。只要一步走错，我们的仇敌便又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同志们，你们一定不愿意让琼斯回来吧？”
拳师细细琢磨了很长时间，说了句代表大家普遍感受的话——“要是拿破仑同志这样说，那就一定错不了。并且从此以后，他又吸收了“拿破仑同志永远正确”这句格言，作为对他那句“我要更加努力工作”的个人座右铭的补充。
如今，老少校的那颗风干了肉的脑壳，也已经从果园里挖了出来，置放在旗杆下的一个树桩上，位于猎枪的旁边。升旗仪式结束后，动物们要按照要求恭恭敬敬地列队从那个脑壳前面走过去，然后才进入大谷仓。
整整一年，动物们就像奴隶一样拼命干活。但他们乐此不疲，他们从不惜力，也不怕牺牲，因为他们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干的每件事无不是为了他们自己及其后代的利益，而不是为了那帮游手好闲、专事偷盗的人类。
整个春季和夏季，他们每周都要工作六十个小时。到了八月份，拿破仑又宣布，从今往后星期天下午也必须照常工作。这种劳动完全是自愿自发的，不过，凡是哪个动物缺勤，就要把他的口粮减去一半。
曾在拿破仑宣布废除碰头会时表示反对的四头幼猪，此刻怯生生地讲话了，但是他们立即就被那些恶狗给大声喝住，很快又沉默不语了。接着，绵羊们又和往常一样咩咩地叫起“四条腿好，两条腿坏”，短暂的难堪局面也就顺利地掩盖过去了。
大概就是在这个时候，猪们突然搬进了庄园主的院子里，并且把那里作为了他们的房舍。这一下，动物们再次想起似乎有一条早先就通过的决议是禁止这种行为的。可声响器再一次使他们认识到…猪作为庄园的首脑，理应有一处安静的工作场所，这一点是绝对必需的…
…猪作为庄园的首脑，理应有一处安静的工作场所，这一点是绝对必需的…况且住在房屋里比住在纯粹的猪圈里也更符合领袖尊贵的身份（近来他在提到拿破仑时已经开始使用“领袖”这一头衔）。
“上面（七诫）说的是，‘凡动物都不准睡床铺被单’，”她终于念了出来。苜蓿觉得太奇怪了，她居然不记得第四条戒律提过被单，可它既然都写在墙上，那它一定原本如。
外面又在四处谣传，说动物庄园所有的动物都挣扎在饥荒和瘟疫的死亡边界上，而且说他们内部纷争不断，甚至发展到了依靠自相残杀和吞食幼崽度日的地步。拿破仑清醒地认识倒，倘若粮食状况的真相让外界知道，将会产生多么严重的后果，因而决定利用温普尔先生去树立一种相反的印象。
他们挑选了一小部分动物…授意他们在温普尔先生能够听到的地方，假装是在不经意的闲聊中谈及饲料已经增加的事…拿破仑吩咐把饲料棚里那些差不多已经是空空如也的大箱子里装上满满的沙子，然后把仅存一点的饲料覆盖在上面…温普尔被蒙骗过去了…
初春时节，突然出现了一个让大家惊恐不安的情况。雪球经常在夜间悄悄溜回庄园…每天晚上都在夜幕的掩护下潜入庄园搞各种各样的破坏。他偷走谷子，打翻牛奶桶，打破鸡蛋，践踏苗圃，噬咬果树皮。不论什么时候哪种事情出了乱子，通常都要归罪于雪球。
当饲料棚的钥匙找不到的时候，整个庄园的动物都坚信是雪球把它扔到井里去了。奇怪的是，甚至在发现那把钥匙原来是放错了地方，被压在了一袋面粉底下之后，大家依然深信是雪球所为。
母牛们不约而同地声称，雪球溜进牛棚，趁她们熟睡时吸了她们的奶。那个冬天，老鼠们非常猖獗，他们也被指认为是雪球的同伙。
曾经在鸡蛋事件试图领头造反的那三只鸡走上前去，供称雪球曾出现在她们的睡梦中，并煽动她们违抗拿破仑的命令。她们也被处决了。
每到星期天早上，声响器总会用蹄子夹着一张长长的纸条，向他们发布各类食物产量增多的数据，根据种类的不同而定，有的增加了百分之二百，有的增加了百分之三百或者百分之五百。动物们认为没有任何理由不相信他，特别是由于他们再也记不清楚造反之前到底是什么样的状况。
如今，谈起拿破仑时，不能随随便便地称呼“拿破仑”了。不管什么时候谈起他时都必须用正式的尊称：“我们的领袖拿破仑同志”，而那些猪还喜欢给他冠以诸如如“动物之父”，“人类克星”，“羊的保护神”，“鸭子的亲朋”等等这样一些头衔。
声响器每次演讲时，总要泪流满面地大谈特谈拿破仑的智慧如何卓越超群，他心肠如何仁慈善良，说他深爱着任何地方的动物，特别是对那些其他庄园里还生活在受歧视和受奴役境况下的不幸动物，满怀着深挚的爱等等。
在庄园里，每取得一项成就，每遇到一件幸运之事，所有这些荣誉都要归功于拿破仑，已经成为惯例。你常常可以听到一只母鸡对另一只母鸡这样讲道：“在我们的领袖拿破仑同志的指引下，我在六天里下了五只蛋”，或者两头牛正在池边饮水时会感叹：“多亏拿破仑同志的英明领导，这水喝起来真甜！”
您那镇定威仪的双目，犹如天上的太阳…
拿破仑对这首诗相当满意，并让手下把它刻在大谷仓的墙上，与“七诫”遥遥相望。诗的上方是用白漆画成的一幅拿破仑侧身肖像画，它出自声响器的手笔。
到了夏季快结束的时候，雪球的另一条诡计又被揭穿了，收货的小麦中布满了杂草，原来发现那是雪球在某个夜晚溜进庄园后，把草籽掺进了粮种。一只曾秘密参与此阴谋的公鸡向声响器坦白了这一罪行，随后，他立即就吞食了剧毒浆果自杀身亡了。
但是没过几天，穆丽尔在自己给自己读七诫时，注意到其中还有另外一条戒律动物们也都记错了，他们原本认为第五条戒律是“凡动物一律不准饮酒”，但他们都忘了那儿还有两个字，那条戒律实际上是这样的：“凡动物一律不准饮酒过量”。
想当初，当动物庄园的律法第一次制定时，退休年龄分别规定为：马和猪十二岁，牛十四岁，狗九岁，羊七岁，鸡和鹅五岁。并且商定要发给充足的养老津贴。虽然迄今为止还没有哪个动物真正靠养老津贴生活，但最近关于这个话题的讨论越来越多了…
根据退休年龄规定，她的年龄已超过两岁了，但实际上，从来没有一个动物真正退休。给退休动物留出大牧场一角供其享用的议题也早已不予过问…
那段时间的生活异常艰苦。冬天象去年一样寒冷，食物的短缺更加严重。除了那些猪和狗以外，所有动物的饲料份额又一次被削减。声响器解释说，在饲料问题上过于教条的平均与动物主义的原则是背道而驰的。
不论在什么情况下，他（声响器）都轻而易举地向其他动物证明，不管表面情况看起来怎样，他们的粮食事实上并不短缺。当然，暂时有必要对粮食供应量做一些调整（声响器通常称这是“调整”，绝不认为是“减少”）。但与琼斯时代相比，还是取得了巨大的进步。
声响器用他那尖细的嗓音飞快地念了一大串数字，非常详尽地向大家证明，与琼斯时代相比，他们现在拥有了更多的燕麦，更多的干草以及跟多的萝卜，工作的时间更短了，饮用的水质变好了，寿命延长了，后代的存活率提高了，窝棚里有了更多的干草，而且跳蚤的侵扰也减少了。动物们对他所说的每句话都深信不疑。
他们清楚如今的生活非常窘困，几乎难以填饱肚皮，常常是饥寒交迫，他们不睡觉的时候就是一直干活。但确定无疑的是，过去的日子更为糟糕。他们乐意相信这些。另外，在过去的日子中他们遭受奴役，而现在却享有自由。最后，声响器绝不会忘记指出，这一点才是至关重要的。
秋天，四头母猪差不多同时都下小崽，一共产了三十一头小猪。这些小猪都是花斑猪。由于拿破仑是庄园里唯一的种猪，也就不难猜出他们的身世。
这些小猪平常在花园里做健身活动，并且不准许他们和别的年幼的动物一起玩耍。大约也就在这个时候，又制定了一条新规矩，说当一头猪与任何其他的动物在路上相遇时，其他动物必须要站到路边；同样，所有的猪，不论地位如何，一概享有星期天在尾巴上系饰带的特权。
拿破仑自己享用的糖（他严禁别的猪吃糖，理由是吃糖会让他们发胖）…
动物的口粮在十二月份已经减少过一次，二月份又削减了一次，为了节省灯油，窝棚里也禁止点灯。不过猪们的生活似乎过得很滋润，即使存在上述情况，事实上他们的体重仍在增加。
…宣布了一个通告，说是从今以后所有的大麦都要留存下来给猪们。而在此之前，苹果园旁边的一块地里就早已种上了大麦。很快又有消息传出来，说现在每头猪每天都有一品脱啤酒的配额，拿破仑自己则单单享用半加仑，一般都是盛在有英国王冠标志的带盖汤碗里。
但是，不管有多少的艰难困苦需要忍受，只要一想到他们现在的生活比过去要高贵得多，他们也就认为差不多还说得过去。如今歌声多了，演讲多了，活动多了。拿破仑已经下令，每周必须举行一次名为“自发游行”的活动，目的在于庆祝动物庄园的斗争和胜利。
拿破仑已经下令，每周必须举行一次名为“自发游行”的活动，目的在于庆祝动物庄园的斗争和胜利。一到指定时间，动物们便纷纷放下手头的工作，以军队队形绕着庄园的地界齐步前进，由那些猪带头，然后是马，其后是牛，接着是羊，殿后的是家禽。
（庆祝游行）拳师和苜蓿还通常扯着一面标记着蹄子和犄角的绿旗，上面还写着“拿破仑同志万寿无疆！”的标语。
游行结束之后，是赞颂拿破仑的诗歌朗诵活动，接着由声响器作关于最新的粮食增产数据的报告，而且偶尔还要鸣枪以示庆贺。
绵羊们是“自发游行”活动最为热心的拥护者，如果哪个动物表示不满（当没有猪和狗在近处时，个别动物就会如此），说这纯属浪费时间，并且还要长时间地站在寒风中等等，那么绵羊们就肯定会来上一阵“四条腿好，两条腿坏”的气势凶猛的叫声，顿时就让那些动物们无话可说。
但一般说来，动物们对搞这些庆祝活动（游行）还是兴趣十足的。归根结底，正是这些庆祝活动才使他们满心欢喜地认识到自己真正是当家做主了，并且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
在嘹亮的歌声中，在浩浩荡荡的游行队伍中，在声响器列举的一连串数字中，在不断的鸣枪声中，在黑公鸡的啼叫声中，在绿旗的迎风飘扬中，动物们就可以忘却他们的肚子还是空荡荡的，至少在部分时间里是这样的。
四月份，动物庄园宣告成为“共和国”，那么选举一位总统就显得非常必要了。候选人只有一个，即拿破仑，他被全体一致地选举为总统。
据说又发现了一些新文件，这些证据进一步披露了有关雪球和琼斯相互勾结的细节。现在看来，雪球不仅仅像动物们原来想象的那样，企图通过各种阴谋诡计来输掉牛棚大战，而且还站在琼斯那边公然与大家为敌…一部分动物仍记得曾看到过雪球背上的伤痕，但实际上那是拿破仑咬伤的。
“那是我见到过的最受感动的场景！”他说着抬起他的蹄子抹去一滴泪珠，“…‘前进，同志们！’他（拳师）对我耳语道，‘以造反的名义前进，动物庄园万岁！拿破仑同志万岁！拿破仑永远正确。’同志们，这些就是他的临 终遗言。”（《动物庄园》，[英] 乔治·奥威尔/著，隗静秋/译，上海三联书店2009年6月出版。）
——拳师一生操劳，最后被送到屠马场换了一箱威士忌…知道了这些，是不是觉得这一似曾相识的“感人”场面更加好玩？
当年雪球引导动物们所想像的那种奢华生活——有电灯和冷热水齐备的窝棚，每周三天工作制——如今再也不谈论了。拿破仑谴责这些想法是与动物主义的精神背道而驰的。他说，最纯粹的幸福在于勤奋的工作和俭朴的生活。
虽然庄园似乎已经变得富裕了，但不知因为何故，动物们自己一点也没有富裕起来的迹象；当然，猪和狗排除在外。也许，其中的部分原因就在于有那么多的猪和狗。
并不是这些动物（代表统治阶级的猪和狗）不劳动，而是他们都以自己的方式从事劳动。正像声响器反反复复地解释的那样，在庄园的监督和组织方面有没完没了的事情要做。
声响器告诉他们说，猪们每天要把大量的精力耗费在处理所谓“档案”、“报告”、“会议记录”和“备忘录”等等神秘的事务上面。那些都是大片大片的纸张，必须在上面写满密密麻麻的字迹，而且一旦写满了字，又得把它们放进火炉里烧掉。声响器说，这些对于庄园的幸福安庆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至于其他动物，就他们目前所知，他们的生活还是一成不变。他们普遍处于饥饿之中，睡的是草垫，喝池塘里的水，劳碌于田间；冬天他们被寒冷侵袭，夏天则是苍蝇的骚扰。
有时，他们（动物）中间的年长者绞尽脑汁地搜索那些模糊的记忆，他们试图以此来判断在早期造反的日子里，也就是刚赶走琼斯那会儿，状况是比现在好呢，还是比现在糟。他们全都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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