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将至,各省纷纷出炉2018年经济发展数据。广东省以GDP总量97300亿继续领跑中国,经济增长率6.8%,即将跨入十万亿元大关。而来自遥远的北方吉林省的,和当地寒冷的气候一样令人战栗的,是一串串冰冷的数字。全年经济增长率4.5%,位居全国倒数第二位,推测GDP总量为15617亿元。紧随吉林省的,是毗邻的黑龙江省,暂无实际数字,推测全年经济增长率为5%。这样的数字,反映出困境中的东北经济,再一次沉重跌落。
也许我们可以把地区经济发展的差别归结于政治、自然、地理、人文等不同影响因素,然而有意思的是,经济发展和贫富差距之间,两者如影随形,似乎存在一种无法解释的必然联系。我们下面来看一组反映贫富差距的数字。
基尼系数是国际上衡量居民收入差距的常用指标,0.2以下视为绝对平均,0.5以上视为收入悬殊。国家统计局的数字,中国2017年的基尼系数为0.467。另据国内近年相关研究显示,广东省的基尼系数为0.65,吉林省的基尼系数为0.35。从中我们很容易的得出一个结论,经济越发展,贫富差距就越大。
中国是当今世界上基尼系数比较高的国家,比绝大多数的西方国家更高,这并未是说上述结论是不正确的,而是因为当代西方国家是高福利国家,基尼系数受人为控制,财富经过了国家的二次分配。真实情况怎么样呢?法国经济学家皮凯蒂在他的《21世纪资本论》中,整理了西方资本主义100多年来的经济发展数据,发现资本收益率远远高于经济增长率。无论经济是否增长,资本收益率大体上稳定。
资本收益率也叫资本利润率。由于现在的资本利润率中的资本定义,包含了资本溢价,超出了实体经济范畴,比较复杂,一般很少直接使用。企业目前多使用内部收益率,即净现值等于零时的折现率来考察资本利润率。我们下面所述的资本利润率中的资本,取其原始定义,不包含资本溢价。
从支出法看GDP,一共有四项:企业投资、居民消费、ZF购买、净出口。我们简化一下,忽略ZF购买和净出口两项,这样就只剩下两项:企业投资、居民消费,下同。企业投资来源于资本利润,如果资本利润率高于GDP增长率,则居民消费增长率一定低于GDP增长率。也就是说随着经济的发展,居民的劳动收入占社会总产品分配的权重将越来越小,贫富差距将越来越大。
贫富差距越来越大,早就被资本社会中人类的各种经济实践活动所印证,然而理论界始终无法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人们往往归结于资本的逐年积累或者政策的倾斜性等等主观认识,缺乏令人信服的推理和分析。本文以崭新的视角,客观的分析,揭示了这一现象背后原因,为缩小贫富差距和地区差距,提供了可供借鉴的政策思路。
我们假设处于一个完全市场化的经济体系里,ZF不做长期投资,也不进行公共建设,投资完全来源于企业,经济增长取决于资本投入。一般来说,资本利润率不能小于经济增长率,否则就不会有足够的投资支持经济增长。那么资本利润率会不会大于经济增长率呢?会的,有两个重要原因。
第一、工业化社会,企业通常会借鸡下蛋,通过融资扩大再生产。原则上,资本利润率应该等于经济增长率,但是由于存在融资渠道,企业的资本就分为了自有资本和融资资本两部分。其中融资资本所创造的利润一定会高于融资成本,所创造的利润将统统归属于企业自有资本,也就是净资本。它导致了一个现象,融资资本占总资本的比重越大,净资本分到的利润也就越多。此时企业并不会真的关心资本利润率,真正关心的是净资本利润率,所谓的资本利润率通常用来指净资本利润率。因为净资本利润率一定高于资本利润率,所以净资本利润率也一定高于经济增长率。
我们举例来说吧。中国经济增长率6.5%,原则上资本利润率也等于6.5%。数据显示,中国的储蓄占GDP的比重约为32%。也就是说企业的长期投资中,企业的自有资本只有6.5%÷(6.5%+32%)=16.88%,而融资资本却有32÷(6.5%+32%)=83.12%。融资资本是自有资本的4.92倍。如果是直接融资,年利率1.75%。如果是间接融资,上市公司每年实际支付的股利只有2.35%。取二者的平均值,融资的成本(利息率)2.05%。这样净资本利润率高达6.5%+4.92×(6.5%-2.05%)=28.39%,投资收益相当高。当然了,这个只是理论上的。现实中,金融资本会分掉产业资本很大利润,所以产业资本的净资本利润率不会这么高。
第二、即使我们不考察净资本利润率,只考察资本利润率,资本利润率也完全可能高于经济增长率。对于既定的资本利润率来说,整个社会的总资本将按照等同于资本利润率的增长率实现资本总量的增长,所以利润也将按照同一比例实现增长。
如果资本增长时,劳动力也保持同一比例的增长,那么劳动力所创造的利润也将保持同一比例增长。此时整体资本利润率将保持不变,而总产量也保持同一比例增长。
如果资本增长时,劳动力不增长,减少的劳动力成本将形成企业利润,假设利润的增加恰恰和资本增长保持同一比例。此时整体资本利润率将保持不变,而总产量不会有任何增长。
后一种模式是当今中国东北地区的主要发展模式。东北重工业发达,而轻工业落后。重工业是一个国家优先发展的工业,早期可以发展很快,后期发展趋缓,逐渐和轻工业同步。国家为了支持东北的发展,投入大量资金进行产业升级,应对工业4.0时代的来临。按照我们上面的分析,这种技术升级后,即使企业的资本利润率没有降低,投资回报率没有降低,但是经济总量很可能并无显著变化。也就是说,即使企业的经济效益很好,但是对于地区的经济总量贡献并不大,养不活地区更多的劳动人口。
后一种模式告诉我们,技术进步其实是一把双刃剑。对于发达国家而言,为了追求技术进步而牺牲经济总量是值得的。对于贫困地区而言,这种牺牲可能就是地区老百姓所不能承受的生活之重了。
地区经济发展差距过大,原因在于产业结构的不合理,它属于政策调整的范畴,它可以在经济体内部解决。贫富差距过大,源自资本自身的运行特点,是经济体内生属性,我们永远无法奢望在经济体内部解决。对于后者而言,唯一的渠道,就是不断完善我们整个社会的分配机制。ZF应利用社会财富的二次分配方式,逐步解决贫富差距过大的问题,走共同富裕的道路,创建均衡发展的和谐社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