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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黄小麦丨 来自国学精粹与生活艺术
“白骨青灰长艾萧，桃花扇底送南朝。不因重做兴亡梦，儿女浓情何处消。”
明末清初，时局动荡，山河破碎。
清兵铁骑之下，明朝300年的基业危在旦夕。然而，相比一些为了荣华争相折腰的儒林名士，一位叫李香君的弱女子的民族风骨，反倒更令人称赞。
她为了不跟卖国求荣者同流合污，不侮辱名节，以头撞柱自杀，血染桃花扇。
“桃花者，美人之血痕也；血痕者，守贞待字。”
后来她的故事传到了一位叫孔尚任的戏曲家的耳朵里。
他倾慕于李香君的气节，历时十五个春秋，三易其稿，倾其毕生心血，在52岁时终于创作完成了《桃花扇》。
此曲一经问世立刻引起轰动，而李香君的名字，也随着这曲《桃花扇》，传唱至今。
1
李香君本是苏州吴宅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家境优渥，自小备受父母宠爱。
八岁那年，由于父亲遭到奸臣陷害，家道中落，李香君不幸流落到秦淮河畔，成了一名烟花女子。
很快在师傅的调教下，李香君诗词歌赋无所不能，丝竹管弦无一不精。16岁时，她已经成了“媚香楼”的头牌。
波光粼粼的秦淮河畔，面如桃花的姑娘歌声婉转，低眉敛目的女子琵琶声声怨。
在烟船画舫的灯红酒绿中，人们暂时忘却了那动荡不安的时局，忘却了家国之悲、离乱之苦。
参加乡试落第不归的书生侯方域，寓居莫愁湖畔，听到了一段动人的歌声，不由感叹：
“这女子歌喉婉转，如行云流水，却又愁肠百结，动人心魄。”
由此，侯公子便踏进了媚香楼，叩开李香君的门。
一个是明朝四大公子之一，复社领袖，风流倜傥；一个是娇柔多情、蕙质兰心的青楼玉女。
侯公子欣赏李香君的多才多艺，香君倾慕侯公子的侠骨柔肠。
两人一见倾心，从此两情相悦，煮酒烹茶、吟诗作对，日子过得如神仙美眷一般。
侯公子以一柄上等的宫扇赠予香君做定情之物，扇子上系着侯家祖传的琥珀扇坠，从此这把扇子成了香君最爱之物，到死扇不离身。
2
既然两人情投意合，梳拢已经志在必行。何为梳拢？
如果哪位客人钟情于一个青楼女子，只要出资举办一个隆重的仪式，再给青楼一笔重金，这位女子就可以专门为这一位客人服务了，这套手续称为“梳拢”。
侯方域囊中羞涩，有心想梳拢香君，却无能为力。
这时友人杨龙友借给他足够的银子，让侯公子得偿所愿，能与香君终日厮守。
谁知那梳拢的银子并不真是杨龙友的，而是一个叫阮大铖的人，为了拉拢侯方域暗地里借给他的。
这阮大铖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与马士英皆为南明大奸，魏忠贤党羽，人品低下，善恶不分。
李香君得知此事后，怒气冲冲，劈手就把头上的发簪脱下来了，怒声喝道：
“阮大铖趋附权奸，廉耻丧尽，妇人女子无不唾骂。他人攻之，官人救之，官人自处于何等也？”
刚烈如香君，此般气节，不输须眉。
就算我们今天读来，依然心生敬佩。
在香君的严词拒绝之下，侯公子羞愧不已，下定决心不和这等小人来往。后来香君变卖了许多首饰，两人将钱凑齐了，还了回去。
世人有赞李香君“妙龄绝色，平康第一”。
也许在秦淮八艳中，她不是最美的，也不是最有才华，却是最有气节的女子之一。
她那如桃花般的容颜下跳动着的是一颗坚贞不屈的心。
3但是梳拢一事与阮大铖结下了梁子，他从此怀恨在心。
为了躲避阮大铖的报复，侯方域不得不暂时离开南京城，渡江北上，投靠了明末著名的抗清名将史可法。
从此是两地分隔，鸿雁传书以解相思之情。
接下来的日子里，李香君洗尽铅华，闭门谢客，唯有一把白绢扇，终日不离身。
可是留在媚香楼的她也没有脱离阮大铖的魔爪。
弘光帝身边的红人田仰对李香君思慕已久，经阮大铖的怂恿，便命人下聘，欲纳香君为妾。
坚贞如李香君自然不会接受，可这阮大钺马上订下强娶之计，娶亲的队伍浩浩荡荡，直逼媚香楼。
忠贞如李香君，愤然撞柱，血痕沾染白绢扇，娶亲的人见差点闹出了人命案，不敢再纠缠，只好作罢。
友人杨龙友感叹香君的气节，就着扇面上的血迹稍作点染，便成了一朵朵鲜艳欲滴的桃花，再以墨色略衬枝叶，一幅灼灼动人的桃花图便完成了。
又在扇面上题下三个小字——“桃花扇”。
至此，便有了这把闻名天下的桃花扇。
4阮大铖一计不成再生一计，他以替弘光帝编排词剧为由，硬生生将李香君征为歌姬。
皇命难违，带着无限的眷念和遗憾，李香君进了皇宫，怀里紧紧抱着那把鲜血画成的桃花扇。
不久后，清兵攻下扬州，直逼南京，弘光帝闻风而逃，南京城不攻自破。
城破之时，李香君随着一些宫人趁夜色逃出了宫门。
几经辗转，她回到了秦淮河畔，却看到满目疮痍，远处的媚香楼一片火光。
乱世蹉跎，几次阴差阳错的错过之后。两个饱受命运折磨的恋人，终于再次相逢了。
可是执手相看泪眼的两个人，此时却心生茫然。
山河破碎，家国何在？如今厮守这残缺的儿女私情还有什么意义？
于是两人忍痛放弃前情，各自出家了。
这就是《桃花扇》的结局。
那一开始的繁华假象中有他们美丽的相遇，而那破碎山河中他们各自悲痛地锐变，虽然在满怀希冀再次相逢，但最终却只剩山河萧索，尘缘了结。
5世上万般事，各有各的不得。
我想起张爱玲的小说《倾城之恋》，那一场动乱成全了一对恋人。
而《桃花扇》里，侯李二人的爱情却因家国破碎而破灭。
同样的乱世，导致了两个截然不同的结局。
为什么呢？
也许原因就在于李香君两人与白流苏两人的人生理想不同。
白流苏只想在这场战乱中寻一个归宿，心愿渺小而简单；
而李香君身上承载太多的家国悲欢，如今家没了，国破了，团圆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李香君原本也只想与心上人平淡地度过一生，共对一张琴，一壶酒，一蓑烟雨度平生。
可是历史的漩涡却毫不怜惜地将她卷入，她在命运布下的天罗地网中苦苦挣扎，始终无法得偿所愿。
但是无论命运如何捉弄，她这样一个弱女子，在历史的漩涡里，却依然活得如此清澈透明，铁骨铮铮。
我们倾佩她那固执的坚守，坚守着的不仅是她忠贞的爱情，更有她坚定的气节。
就像她故居的门口题的那两句诗：“花容并玉质，侠骨共冰心”。
她有多决绝，就有多高贵！
作者：黄小麦，爱写文章的英语老师，让文字治愈孤独的灵魂。微信公众号：小麦芃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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