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中国经济问题有很多视角,核心是ZF经济活动,甚至能以此明显区分不同时期的中国经济特征。
从宏观经济学角度概括近八年来的中国经济,最本质的特征是财政的扩张。展望下一步经济走势,若财政与货币政策调整得当,中国经济“软着陆”的可能性较大。
财政扩张的逻辑
对于财政扩张,曾有人表示疑问,中国每年的财政收入增长那么快,而增税应该算是紧缩型财政。
但中国的财政机制是以支出定收入的,因为尚未建立真正意义的现代国家严格预算制度,所以多是行政官员先决定任期内需要实现的几件大事,再回过头来到各渠道找钱。
故此,税收的迅速增长不太可能形成对应的财政盈余结转至下一年。虽然这些年中国每年的税收都有20%至30%的增长,土地收入也增长很快,但多数早被预支出去了。
正因为扩张的财政支出,ZF才产生很大的融资需求。这时一个机制被发现:住房货币化,于是土地资本化以后,ZF成了唯一的地主。经济被牵引到房地产支柱上,根本的动因还是财政,房地产繁荣某种程度上成了地方ZF的融资机制。
所谓地方ZF的土地出让收入,最终还是来自于银行——开发商从银行获得贷款来参与土地的竞拍。更关键的是地根撬动银根。
地产商多认为,中国的楼价高是因为ZF控制土地的供给。这话只对了一小部分。地方ZF调控住宅供地量抬价格或保价格的情况是有的,但整体上供地却是大幅增长的(每年住宅供地量只占全部供地量的30%)。
地方ZF很聪明,知道用楼价来撬动整体地价估值水平,然后招商引资撬动银根,支撑投资的扩张。不能机械地理解“零地价”,那只不过是ZF对于投资方的价值让渡来引致投资,因为对于银行来讲,地价还是市场地价。
这其实是2003年以来中国经济增长的逻辑主线。土地供给是中国投资形成的最重要的基础性条件,类似于地方ZF的资本金。从严格意义上讲,地方ZF实际上也是投资方,只不过它所得到的并非投资利润,而是财政收入、就业、GDP以及日后的政治晋升。
财政的扩张,使得中国的宏观结构近年来发生了显著变化。
比较1994年至2002年与2003年至2010年两个时间段可以发现,最近八年,中国的投资率上升了11个百分点(从2002年的0.38上升至2010年的0.49)。与此对应,中国的家庭消费率下降了10个百分点(从2002年的0.44下降至2010年的0.34)。这种变化在危机后的两年中表现更为明显,投资率上升的5个点是在2009年至2010年完成的。
剔除固定资产投资价格指数之后,中国在1994年至2002年与2003年至2010年两个时间段的实际投资增速相差一倍。
前一个时段的实际投资平均增速为11.9%,后一个时期的实际投资平均增速放大至23%,差距达11个百分点。
高投资增长必然需要低成本资金支持,所以中国在1996年至2002年的实际利率为3%,而2003年至2010年的实际利率降至-0.3%。在这96个月中,52个月处于负利率状态。
同时,投资扩张需要低要素价格支持。各级ZF直接或间接掌控着经济增长的要素,土地、矿权、税收优惠、环保标准和市场准入。理论上,它们有能力改变微观的投资回报率,来支持其所意愿的资本密集型的重化工业迅速扩张。
但高强度的投资扩张,却反映了大规模部门之间财富的移动,私人部门(体制外企业和家庭)财富的转移为投资的持续繁荣提供了补贴。
比如,中国长时间将家庭储蓄利息率锁定在极低的水准,私人部门的企业和居民承担了很高的宏观税负,这包括ZF收入高速增长和公共福利供给严重不足,以及ZF为了支撑庞大的公共投资,将房地产演变成融资的机制,家庭被楼市泡沫和通货膨胀强制隐形地抽税。
作为对照,中国的家庭消费率与投资率近八年来背离运动,也反映了这一过程。
仔细分析1994年至2002年以及2003年至2007年的中国储蓄率结构变化,将更清楚财富在ZF和私人部门之间的结构性移动。
1994年至2002年,中国总储蓄率平均37.8%,2003年至2007年,这一数字升至46%。单个年份看,2007年的储蓄率比2002年上升了11.7个百分点,其中:家庭贡献了2.1个百分点,ZF贡献了3.2个百分点,企业贡献了6.4个百分点,ZF和企业的储蓄率快速上升,家庭储蓄在总储蓄中所占份额相对下降。
中国目前60%的储蓄是企业和ZF形成的,而1994年至2002年期间,这一比例为47%。这是投资扩张经济模式的结果。当ZF和国有企业部门的剩余越多,它主要做投资,形成产能,所以高储蓄又促成进一步的高投资。
上述逻辑的结论是,只要投资还在迅速增长,就需要家庭部门提供更多补贴,家庭消费占GDP的比重就将停滞不前,中国经济离再平衡的道路将渐行渐远。
作者:中国社会科学院金融重点实验室主任 刘煜辉 来源:《财经》杂志 2012年01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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