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保罗·克鲁格曼/美国发表时间:2010年3月14日
中国经济政策引发的紧张局势正在升级,这很正常:中国令人民币继续保持低估的政策,已经严重地拖累了全球经济复苏。我们必须要有所行动。
让我们先了解问题所在:2003年左右,对中国的不满开始扩散——它正在操纵货币,卖出人民币,买入外汇,从而保持人民币的弱势,人为地维持中国出口的竞争力。当时,中国的外汇储备每月增加约100亿美元。2003年,中国的经常项目总盈余(可大致衡量贸易的平衡)为460亿美元。
今天,中国每个月增加的外汇储备超过300亿美元,总额达到2.4万亿美元。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预计中国2010年的经常项目盈余将超过4500亿美元,是2003年数字的10倍。在迄今为止所有大国曾经奉行过的汇率政策中,这是扭曲最厉害的。
中国的政策严重影响了世界其他地区。世界主要的大型经济体都深陷于流动性陷阱:处于严重衰退,但却不能通过减息来启动复苏,因为相关的利率几乎都接近零。通过获取非正当的贸易盈余,中国事实上在对这些经济体施加反刺激(anti-stimulus),那是他们无法承受的。
那么,我们应该如何应对?首先,美国财政部不能再含混其词、混淆视听。
根据法律,财政部必须一年两次发布报告,确认那些“操纵该国货币和美元之间汇率,以防止对国际收支调整的有效平衡,或者在国际贸易中获得不公平的竞争优势”的国家。法律的目的很清楚:报告必须是对事实的判断,而不是政策声明。然而,财政部在实践中既不愿意对人民币采取行动,也不愿意按照该法律所要求的向国会解释为什么不采取行动。相反,在过去的6、7年间,它假装看不到那些明显的事实。
下一个报告将于4月15日发布,这种状况还会持续吗?拭目以待吧。
如果财政部确实没有发现中国的汇率操作行为,会怎么样?这里我们得澄清一个普遍的误解:中国把我们捏在手里,是因为我们不敢激怒中国,导致其抛售美元资产。
我们需要知道的是,如果中国试图出售其大部分美国资产,将会怎么样?利率会飙升吗?美国的短期利率不会改变:美联储将它们保持在接近零的水平,除非失业率下降,美联储不会提高利率。长期利率可能轻微上升,但它主要是由对未来短期利率的市场预期决定。而且,美联储会增加对长期债券的购买,从而抵消中国的撤退对利率的任何冲击。
确实,如果中国抛售其美元资产,美元相对其他主要货币如欧元的币值将会下跌。但这对美国是好事,因为这会使我们的产品更有竞争力,从而减少贸易赤字。另一方面,这对中国却是坏事,其持有的美元将会遭受重大损失。简而言之,现在是美国把中国捏在手里,而不是相反。
因此,我们没有理由害怕中国。但我们应当怎么做?
有人还在争辩我们必须和中国温柔地评理,而不是和它对抗。但我们和中国理论了多年,期间中国盈余大为膨胀,我们却什么也没有得到。周日,中国总理温家宝荒谬地宣称他的国家的货币没有低估。(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估计人民币低估约20%-40%。)温先生还指责其他国家的做法,“仅仅基于增加本国出口的目的”而寻求弱化本国货币,实际上这正是中国做的事情。
但如果友善的评理无济于事,有没有其他办法呢?1971年,美国碰到外汇低估的类似情况,不过问题没那么严重,处理办法是对进口征收10%的临时税。几个月后这一措施取消,因为德国、日本和其他国家都提高了本国货币的美元价值。目前,很难相信中国会改变其政策,除非它面临类似措施的威胁——不同的是这次税率可能要更高,例如25%。
我并不建议轻率地转向强硬政策。但当世界经济已经存在严重问题的时候,中国的货币政策却正在火上浇油。是时候表明立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