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中天、张鸣：中国只有学者没有“学术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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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易中天和张鸣对话，围绕“学人与文人”、学术风气等诸种问题唇枪舌剑。对于当前的学术界，张鸣教授认为已丧失底线，处于崩溃状况；易中天教授则认为，中国只有学者没有学术界。

   
军阀里的书生，书生里的军阀

    近几年，易中天和张鸣对公共事件不断“发飙”，难免会引来诸多质疑，比如认为他们是闲不住，想被人关注，保持知名度。同时，在当下的语境，有时说些真话，要得罪人、惹麻烦，说假话，又有悖自己的良心。

      这是易中天感到比较烦恼的，“有些话骨鲠在喉，你不说出来自个儿难受，最后我的选择是比较自私，宁可得罪别人别得罪自己。”对此，张鸣也有所感慨，“我只是认为这个事情你赶上了你碰到了，你总得说一说，出于自己的良心你说一说而已，说了以后有人不高兴，不高兴就不高兴呗，那怎么办呢？咱们说话也不是讨每个人喜欢的。”

    最近，易中天新作《书生傻气》和张鸣新作《北洋裂变：军阀与五四》由广西师范大学同时推出，加上两位私交甚好，刚一落座腾讯网现场，就相互调侃起来，张鸣认为易中天是“书生里的军阀”，易中天则认为张鸣是“军阀里的书生”，这倒也颇合两位新作的主题“书生”和“军阀”。此次，两位学者围绕着“书生与傻气”畅谈。

   
书生与知识分子

    谈及书生，我们可能首先会问：什么样的才算书生？它和知识分子之间有何关联？

    对于前者，易中天在其新作《书生傻气》题记中这样说道：“书生总归是会有一点意气，也总归是会有一点傻气的。没有傻气，就没有意气。没有了意气，也就不成其为书生。”在做客新浪网时，他进一步谈及“书生”这一话题，认为“书生”本来的意思是读书人，再狭义一点的定义就是“专一读书的人”。它和中国传统的读书人、士大夫有一定的承接性，但又有所区别。

    在传统社会，读书人只有一条出路，就是学而优则仕。所以，必须关心国计民生，关心天下兴亡，所谓“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知识分子则是一个外来的概念，在西方国家，“知识分子是社会的良知与良心，只有达到这个标准的才叫‘知识分子’，否则只能叫‘脑力劳动者’。”

    进入现代社会后，中国传统的读书人、士大夫转变为“知识分子”这一新的角色，相比传统的单一，我们这儿现在讲的知识分子实际上是涵盖了所有脑力劳动者，有很多分工，比如医生、律师、工程师等等。他做好自己本职工作就可以了，没有义务“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尽管现代社会不要求每个读书人或者每个知识分子、劳动者都来关注这些社会问题，但是总要有一部分人关注，更重要这是一种公民权利，不管你是什么人，读书人，或者工人、农民，或者是一个普通的打工者，首先也是公民，公民是有言论自由的权利，公民是有权利对社会问题发表意见的，任何人都可以发表。”易中天说道。

   书生没有傻气就没有骨气

     易中天新作《书生傻气》中谈及陈寅恪、顾准等书生的命运，张鸣认为这些书生也不傻，也知道什么地方利，什么地方害，懂得趋利避害，但是“为什么就不趋利避害，为什么要坚持这个，后面就是一个骨气的问题。”

    “是骨气的问题，但是在一般人看着就是犯傻，你犯不着。”易中天认为，是书生至少有三分傻气，以孔夫子为例，季康子说我们这个地方小偷挺多治安不好，孔夫子说你们这些当官的不贪，你就是奖励偷盗都没有人偷盗，这就是冒傻气。但是他也有灵活的一面，可以处则处，呆不住就溜了，“因为他有一条底线不能退让，他的政治理想，他的社会理想不能退，他不能卖仁求官，他是这样的。官是想做的，但是你要让我卖仁求官这是不干的。”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对于传统读书人来说，实现理想和抱负，需要通过君王这张皮。若有不合君王之意，自身的安危都成问题。“士可杀不可辱，君子死冠不免，这股气一直撑到了顾准。”易中天说道。对此，张鸣感慨“你要是用我，你要以礼相待，他的价值实现要有人用他，如果要不用他，他就实现不了价值，你必须以礼用我，但是有的时候你赶不上，赶上好主子非常难。”“实际上士的气很大程度上来源于脸面，你得给我们脸面，你不给我们脸面，士大夫不要脸了，这就不是士了。”

    “那就是文人。”易中天接着张鸣的话说，“文人就是这么整出来的，士大夫分裂出来就有学人、文人”。他认为，学人和文人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学人是实事求是，言必有据，做学问时每一句话都有考据、有来历的，文人则是信口开河的。前者如司马迁，后者如司马相如。

   
易中天：中国只有学者没有“学术界”

    前段时间，汪晖“抄袭事件”闹得沸沸扬扬，所折射的学术风气令人担忧。

    张鸣认为现在学术界基本上已经崩溃了，“在大学里头，你感觉满地都是抄袭，大家都在抄，领导在带头抄，你抄了也没有人管，抄了也没有人处罚。人家说脸皮厚吃得够，现在还有啥说的呢？”

    “中国还有学术界吗？”易中天的话令人“惊呆”，针对有媒体可能会误读这话，他解释到：“中国有没有学术，我认为有。中国还有没有学者，我也认为有。”比如李零、贺卫方、邓晓芒等，都是学者。但是，这些学者不成“界”，“散兵游勇，孤军奋战，洁身自好，如此而已。”

    要成“界”，最重要的是行业自律，针对当下行政干预学术，易中天批评道：“你就说学术道德问题压根儿就不该教育部管，教育部管又是行政干预，政府怎么能管道德呢？政府是绝对不能管道德的，政府是服务员，官员是人民的公仆，说难听一点就是听差跑堂的。你说有听差跑堂的有管道德的吗？”

     一个良好的学术批评氛围是认事实，不问动机。而这又是当下所缺的。比如有人质疑王彬彬为什么要揭发汪晖，便是一个例子。“王彬彬态度好，汪晖就没有抄？王彬彬态度坏，汪晖就抄了？你要讲事实，汪晖是抄了还是没有抄，王彬彬的态度再坏，汪晖抄了他也得认错。王彬彬态度再好，你诬陷了，汪晖也没抄。认错不认错只看抄还是没有抄，跟态度一点关系都没有。””易中天感慨，“中国人的毛病是一事当前，不问是非，先问亲疏，是不是咱们哥儿们、姐儿们？如果是咱们的哥儿们、姐们儿，都是对的。不问道理先问态度，不问事实先问动机。”

   
韩寒是一个 “想事的人”，凤姐就是“过去侏儒那样的人物”

    在活动现场，被问及如何看待韩寒及各种“出名要趁早”的事件，两位自是“难逃一说”。

     关于韩寒，易中天认为他不是一个学者，也不是文人，是一个“想事的人”。张鸣则认为韩寒没有他们那一代人骨子里恐惧。

     易中天回忆李泽厚对他的启蒙是“原来文章可以这么写，原来文章就得这么写，原来学问可以这么做，原来学问就该这么做。”而韩寒对80后的影响不一样，“不是教大家怎么写，更多的是原来事情可以这么想，这个东西可以这么看，这个时候可以这么想。韩寒不是学者，他没有李泽厚那么深厚的学术积淀，要讲学问他肯定比咱俩差，但这个孩子他有一种直觉，他的直觉太棒了。”“我想也许就因为韩寒没上大学，因为中国的大学、中国的教育毁人不倦。他幸而没有被毁掉。”

    现在有很多年轻人为了成名，通过各种方式来达到目的，有人说他们背弃了道德，也有人说他们接受的教育不完善。对此，易中天说：“你想成名没错，你不能是一板子先打到这个地方。第二，你想发财，也没错，你也不能一板子打到这个地方来。”关键还是在于老祖宗说的“君子好财要取之有道”，“你是不是正当手段去获得，你要有一条底线，这个底线是不能逾越的。”

    最近，凤姐的“智慧前300年后300年无人可超越”的彪悍语录，引起热议。张鸣认为媒体愿意炒这个，受众也喜欢，“当玩艺儿的，终于有一个宠物玩了”。包括之前芙蓉姐姐在北大演讲，叫声一片，感觉她们“就是过去侏儒那样的人物，就是娱乐的。这个社会走到这个份儿也确实需要。”
转自：http://bbtwengu.blog.sohu.com/152523100.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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