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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外投资的最初表现形式为资本输出。早在19世纪50年代，英国为加强其殖民地、半殖民地控制就开始进行资本输出，随后各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相继开始在资本不足的国家进行投资，以便控制和垄断市场，获得高额利润，只不过当时的资本输出主要以对外间接投资的形式进行。西方对外直接投资始于1865年德国拜尔公司在美国纽约开设的苯胺化工厂；之后美国胜家缝纫机厂在英国开设分厂生产“胜家”牌缝纫机远销世界各地；再后，美国吉列公司在英国直接投资、瑞典诺贝尔在德国开设化工分厂等。从历史的发展进程来看，对外直接投资是在资本主义国家国内资本过剩、本国市场趋于饱和、开辟新的国际市场空间的条件下产生的，追逐生产要素的全球最优组合和谋取高额的垄断利润驱使着越来越多的投资企业甘愿承担各种风险，跋山涉水，远渡重洋，寻求新的投资区位，而海外投资的巨额利润又进一步提升了跨国企业的国际竞争实力。我们知道西方对外直接投资的理论与实践已有100多年的历史，而在我国伴随着改革开放走出去的企业实践活动才仅仅20余年。因此，对比分析和总结国外企业对外直接投资战略动因的相关特征，为“后来者”——我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理论与战略提供比较与启示是本文写作的主要旨意。
一、美国对外直接投资战略动因
美国是世界上开展对外直接投资最早的国家之一。早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随着美国垄断资本的形成，美国企业开始资本输出和扩张，而对外直接投资则是美国对外经济扩张的重要手段。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各国都在恢复经济，这为美国的资本输出提供了契机。美国在奠定其美元世界金融中心地位的同时，第一次夺取了全球最大资本输出国的交椅。在1945—2005年间（表1），美国对外直接投资净增加20098亿美元，平均每年增加341亿美元，除个别年份被其他国家超过外（1989、1990年日本第一，1999、2000年英国第一），美国对外直接投资流出量均居世界第一位，即便是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美国仍然以3118亿美元投资额雄居世界资本流出国榜首。
此外，垄断、占领、控制和争夺某些原材料、燃料（例如石油等自然资源）、工业品市场，降低生产成本，提高生产效率，增强企业的国际竞争优势也是美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的基本动因。
二、日本对外直接投资战略动因
日本企业对外直接投资起步较晚，比欧美国家滞后半个多世纪，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时，日本几乎丧失了所有的对外投资能力。随着二战后经济的恢复，从1951年又重新开始对外直接投资活动。日本企业对外直接投资总体形势上看可以归结为发展迅速但起伏也较大，1951—1980年30年间日本跨国企业累计海外直接投资存量为196亿美元，年平均投资不到3.3亿美元；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日本企业对外直接投资空前发展，1989年和1990年，日本企业对外直接投资流量分别达到创记录的675亿美元和505亿美元，连续两年超过美国，居世界第一大对外直接投资国地位。但到了20世纪90年代，随着“泡沫经济”破灭后日本经济陷入长期萧条，日本企业也进入了对外直接投资大幅度调整和国际投资地位下降阶段。近几年，日本企业对外直接投资有所回升，2004年投资额310亿美元，2005年投资额达到458亿美元，居世界第四位，值得一提的是，随着金融和经济危机的加剧，全球对外直接投资从2007年19790亿美元的历史最高水平下降到2008年的16970亿美元，下降了14%，但日本对外直接投资却从2007年的740亿美元上升到2008年历史最高水平的1280亿美元，增长了72%，稳居世界第四位投资大国。
三、中国对外直接投资战略动因
中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活动是改革开放的特定产物，其发展历史先后经历了从缓慢起步到快速发展，再由平稳调整到迅猛提升的曲折发展过程。从1979年到1984年的6年间，我国批准的非贸易性海外投资企业共113家，每年平均不到20家，平均每家企业投资额为170万美元；从1985年到1992年的8年期间，我国共批准在海外投资兴办的非贸易型企业共1250家，每家企业平均投资额为280多万美元；1993—1998年因我国宏观经济过热与亚洲金融危机，对外直接投资出现滑坡，6年共批准在海外投资兴办的非贸易型企业共1033家，企业平均投资额下降到180多万美元。1999年随着国家提出实施“走出去”战略以后，企业对外直接投资获得了新的增长空间，截止到2008底，全国累计在境外创办企业10000多家，投资金额达1388.5多亿美元（非金融投资），分布在全球160多个国家和地区，涉及贸易、资源开发、工业生产加工、交通运输、旅游、承包工程、研究开发、咨询服务、农业及农产品综合开发等诸多领域。同时这一期间境外投资主体逐步由以前单一的国有企业向以国有企业为主导的多元化投资主体转变，一大批民营企业如东方集团、新希望集团、远大集团、万向集团、华为公司等民营企业积极开拓国际市场，成为我国对外直接投资的新生力量。这个曲折的发展历程，实际上是对中国的发展中大国国情、中国企业跨国经营战略与西方国家海外直接投资实践活动的认识与总结逐步深化的过程。
经过30年的改革开放，我国经济国际化的程度已大幅度提高。但从总体上看，目前我国经济国际化仍主要处在商品交换国际化阶段，生产国际化方面主要是外商对我国投资大幅度增加，我国企业在资本国际化和生产国际化中参与度还较低，我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整体上还处在初级发展阶段，突出表现在我国是商品输出大国，资本输出小国，商品对外贸易与资本对外投资未实现和谐转化；利用外资大国，对外投资小国，资本流入流出缺口较大（表2）。
众所周知，从实行对外开放政策和实施“走出去”战略以来，我国无论是吸收外资还是对外直接投资都取得了巨大成就，尤其是吸收外商直接投资，始终位居发展中国家前列，2002年、2003年和2004年更是连续3年成为全球吸收外商直接投资最多的国家。但是，若将我国近年来吸收外资额与对外投资额进行对比，却不难发现我国是利用外资大国，对外投资小国，FDI流入与流出不和谐，形成了鲜明的“资本流入流出缺口”，是极其不合理的单向型资本流动方式，不利于我国对外开放新格局的提升。据统计资料显示，主要发达国家外资流入额与对外投资流出额之间的比率为1：1.11，发展中国家该比率为1：0.47，而我国到2008年该比率为1：0.43；1991年至2008年18年间，我国吸引外商直接投资额与对外直接投资额的差距一直较大，从1991年相差34.01亿美元发展到2008年的517.45亿美元，后者是前者的15倍以上。与庞大的吸收外资规模相比，我国的对外直接投资已经严重滞后，这种长期“引进来”与“走出去”发展不均衡的局面若不尽快扭转，必将引发一系列深层次的经济矛盾，单靠实施“引进来”战略，只能被动接受发达国家及其跨国公司全球战略布局，是难以在经济全球化和全球价值链分工格局中占据有利地位的。只有主动参与国际分工，主动实施“走出去”战略，积极发展对外直接投资，从全球视野考虑资源最优配置和经济发展格局，从全球范围开拓和利用市场，从全球范围促进经济结构调整、转移和升级，才能抓住经济全球化中世界产业结构调整转移的历史机遇，促进本国经济的和谐健康发展。另据联合国贸发会议《2009世界投资报告》显示，2008年全球外国直接投资总量为16970亿美元，存量为156538亿美元，以此为基数进行测算，2008年中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分别相当于全球对外直接投资流量和存量的2.39%和0.89%，同美国、英国、日本等发达国家相比，我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还处于比较弱势的地位。
上述事实与对比数据表明我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总体上的不成熟、不平衡的特性，换句话来说，我国从整体上还不具备全面推广对外直接投资的前提条件：即中国一方面不拥有美国的垄断优势产业，另一方面也五日本急需向国外转移的边际产业。但中国企业的国际竞争能力不可能在单纯的国内市场竞争中提高，也不能完全依靠引进西方先进技术经验，而必须积极主动“走出去”，开展对外直接投资，在参与国际经济竞争的舞台上得到磨练与提升。因此，为了迎接经济全球化的挑战，提高中国企业的整体素质，尽快成长为国际性的跨国公司，也为了更好地利用国外的资源、资金和技术，我国企业必须尽快走向世界，在学习、演练、竞争中成长壮大。我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动因主要是市场驱动型、资源驱动型和学习驱动型，在国际市场演练中提升国际竞争力。这种旨在学习和演练的企业对外直接投资动因与美日跨国公司资本输出有着本质的区别，我国大部分海外企业对外投资动因不在于获得高额的投资利润和控制他国资源，尽管保护和扩大海外市场、获取自然资源是部分中国企业海外投资的动机，但与发达国家相比有着很大的不同。以带动出口扩大市场、避免国际贸易摩擦为驱动和自然资源驱动型动因的中国企业，在海外大多借用合资方式利用合作方销售渠道、开采资源或利用东道国向第三方进出口商品，一般不具有对抗性、垄断性、占领性和掠夺性，也不具有发达国家跨国公司那种控制东道国某种资源或市场、盘剥发展中国家以及进行一系列不平等交换的意图。中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的态度和作用是积极明显的，我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不会去控制东道国的经济、市场、民族工业和重要的产业部门，而是通过正当手段、合法经营、双赢的理念，以公平竞争的态度去扩大海外市场、获取自然资源和学习先进技术，提高我国企业的国际经济竞争地位，因此，那些散布中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威胁论调的人显然是别有用心的，是没有理论与现实依据的。
四、结语
综上所述，发达国家企业对外直接投资以“垄断优势论”、“边际产业扩张论”等为理论基础，发达国家企业对外直接投资是在国内产业结构高度化的基础上进行的，国内产业结构高度化的率先实现，为微观经济主体建立国际生产体系创造了有利的条件，占领国际市场，以获取高额垄断海外利润，掠夺、盘剥和控制东道国资源，构成企业对外投资的主要冲动。与之不同的是，中国作为一个发展中国家，产业结构改造的任务还极其艰巨，整体产业素质仍然偏低，企业国际竞争力不强。这意味着同发达国家相比，中国现阶段的企业对外直接投资的国情是我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并不具备国内产业结构高度化的先决条件或优势，既不拥有美国的垄断优势产业，也无日本急需向国外转移的边际产业。相反，而是要通过国际生产体系的建立，来推动国内产业结构的高度化，国内产业结构的优势将是对外直接投资的结果，而不是其前提。这种特定的宏观经济背景，决定了中国企业发展对外直接投资主要动因是为了学习、演练和提升自身的国际竞争实力，是为了国内产业结构优化、调整和升级。中国企业拥有的小规模技术、适用技术和民族特色技术决定了企业发展对外直接投资不具有垄断性和高利润性，也不具有对抗性、掠夺性和控制性，与西方发达国家对外直接投资动因有着本质的不同。
作者：衣长军 来源：《宏观经济研究》2010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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