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跳出历史周期律”的话题经常在网上能看到,前几天又看到一下。现在突然觉得这个话题有些不对劲。
这个“历史周期律”是指古代的王朝反复,我见过彭述之和杜车别分析从经济史上解释原因,观点大致一致,都认为是私人工商业资本发展的结果,只是侧重点不同。彭述之侧重说明投资在农村的资本,买土地,垄断农产品,放高利贷等逼出了流民,对于投资在城市的工商业资本,只是说王朝也常是被工商业资本腐蚀的。杜车别是着重分析了投资在城市工商业资本侵蚀政府财政收入,消解和重构社会意识形态的作用,对于明代举过黄仁宇书里引用的明代史料里的经济现象,到了征税的时间大量卖出粮食,粮价下跌。等几个月后税交到了北京,粮价回升,购买力已经损失了一大块,中间的差价利润落到了商人手里。秦晖论文里提到汉代粮食商品化率就达95%,这个比率明代一条鞭法以后才超过,汉代就也存在这里现象。杜车别分析汉末情形时就引《汉书 贡禹传》里记载的当时民间工商业已经发达到失控的地步,王莽改革就是应对经济危机的被迫举动。工商业资本侵蚀财政收入,降低了政府控制力,容易在内乱甚至外敌入侵时崩溃。
只是有一些细节上的差异,杜车别引黄仁宇书中的观点指明代土地兼并不严重,欧洲离封建社会不远,家产长子继承,中国是多子平分,欧洲的土地集中程度远比中国高。黄仁宇甚至认为土地无法集中是中国落后的一个原因。明代流寇造反的原因主要是天灾和引不到军饷的乱兵引起,和土地兼并关系不大。这也和田昌五论文分析古代的情形吻合,古代高利贷资本对农民的影响比土地兼并大,古代造反的多是流民和饥民,佃农很少参加造反,佃农的生活还是有保障的。
杜车别的观点是,市场经济的经济基础决定星火意识,造纸术印刷术普及以后,星火意识能上升为燎原意识,燎原意识决定上层建筑,上层建筑又推动经济基础发展。这个动态运动过程就是他指的“资本主义萌芽”,这几个环节中其他几步都是必然的,只是星火意识上升为燎原意识需要有条件推动。而只有民族压迫,而且是落后的少数民族对先进的多数民族的民族压迫才能阻断星火意识上升为燎原意识,也就阻断了这个动态发展的资本主义萌芽状态。
可是,网上资料显示“窑洞对”所说的“历史周期律”根本没有从这个角度进行认识和解释王朝周期,长期以来一直把中国周秦之变以后说成是“封建社会”并且由此简单地推进是“自然经济”,不会从市场经济运行机制角度解释历史现象。“窑洞对”所说的“历史周期律”其实只是指一种简单的“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的政权更迭现象,如果说政权更迭就是“历史周期律”,那就只有一种情况才能算“跳出历史周期律”,就是秦始皇当年想象的,一个政权千秋万代永远传承下去,从一世二世传到万世无穷世。可是这和秦始皇想长生不老一样,只是做春秋大梦。以现在的人的知识水平,本来不应该再产生这种荒唐的愿望,可是像“跳出历史周期律”这样的话题一直持续热门,看来现在还有不少人还在做着秦始皇式的美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