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可以说是中国人的《圣经》,不但是千百年来,成为中国科举考试的最重要的内容,而且也是中国人日常生活的指南,其精神内核已经化成了中国人的精神面貌。千百年来,中国人,在一定程度上成也是由于此书,败也是由于此书。现在看来,重新认识此书,为自己创造出新的生活是很有必要的。
其实这本书,只是一个语录本,是孔子及其弟子在一百多年的时间跨度里陆陆续续完成的。虽然也分章节,其实这些章节之间并没有什么逻辑联系,甚至前一段与后一段之间也没有什么联系。至于造成这种散乱的结构的原因,我想可能主要是由于当时的用竹简与刀片刻写文字,书写极其困难,保存与携带都极不方便,因此要出现类似于《柏拉图全集》那样的近二百万字并且逻辑一贯的对话文本恐怕就不容易。
这种散乱的语录体,给中国人造成的影响是非常深远的。最直接影响恐怕就是中国人的学习与教育基本上是背诵与记忆,而缺乏追问与质疑问难的传统,更缺少平等对话与自由思考的习惯,最后道理不是靠逻辑与事实的力量,而是靠掌握话语霸权。因此,话语的力量决定于说话者的身份与地位,身份卑微则人轻言微,身份高贵,则一言九鼎。读《论语》给人最容易造成的危害主要有两个方面:一是思维的混乱,二是身份等级意识。不是专制霸道,就是奴性十足。
用苏格拉底启示法与对话方式来重新审读《论语》就会发现存在许多问题。
比如《论语》开篇即说: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如果按照讲道理必需具备五个W,即可 what、who、when、where、why 的要素,即事件、人物、时间、地点、原因来衡量,显然,这样的言说方式是存在着很大缺陷的。这里孔子说的学习,是谁在学?学什么?什么时间学?在哪里学?为什么学?都没有交代。即使这个“习”字的解释也是五花八门,有的作复习用,有的作练习用,有的作实践用,不同的解释会产生不同的意义。这部书开篇就是浑浊一片。如果是苏格拉底的对话,就会用这样的方式开展:
一天苏格拉底,与他的几个学生在大街上,一起讨论学习的事情。一些学生开始厌学。因此,苏格拉底首先发问:学习有趣吗?学习之后就经常去照着做一下,是不是很快乐?
学生柏拉图:老师,什么叫学习?是不是人有学习的天性?人的天性就是爱学习?
苏格拉底:我也不知道什么叫学习。不过,人生来就有一种获得新知的欲望与能力。至于那些知识,我想本来就蕴藏在人的生命中了。
柏拉图:那么这样说来,人的先天特性就是喜欢学习的?
苏格拉底:是的,学习除了认识之外,其实还要去行动。这个行动不是一时的,而且还是经常性的。这个过程会很快乐。
柏拉图:那为什么一些人又感觉学习不需要刻苦的事情呢?
苏格拉底:那是因为,学习的内容与人的天赋不相吻合。人的天赋与兴趣,常常只对自己感兴趣的内容感兴趣,学习它就会感觉快乐。否则就是痛苦的事情。一个人不可能会有全能的兴趣。一个人只能够在学习自己有天赋与兴趣的东西时感觉到快乐。
柏拉图:同时还经常把自己学到的认识拿到现实中去试一试,会更快乐。
苏格拉底:是的。可是,人们常常以为学生的知识是老师从外面教给他们的。其实,他们只是在回忆自己的生命,而老师只是在帮助他们在唤醒生命意识而已。
柏拉图:孔子说,有朋友自远方来,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朋友来了真的是一件高兴的事情吗?为什么要远方的朋友,而不是近边的朋友呢?
苏格拉底:一般来说是这样的。但是,朋友来了要招待,招待是一件颇费钱财与精力的事情。
亚里斯多德:所以,客人不要来太多,也不要一个没有。
苏格拉底:这个度可不好把握。因为客人要来,主人常常是没有办法的。邀请的客人可以自己把握,但是,常常会有一些不速之客,那是难以控制的。
柏拉图:所以,近边的朋友来,就不要那么盛情款待了,只有自远方而来的客人才需要热情招待。
苏格拉底:也许是吧。因为远方的客人,来一趟不容易。几年才来一次,招待起来费用也不会太高。远方的朋友来是因为交通不便,次数肯定不会太多。经济负担不会过重。
柏拉图:由此看来,孔子还真是有点经济头脑。
苏格拉底:那是,要不,他怎么能够成为圣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