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纷飞,烟花小桥流水蛙鸣时节。 纱窗外绿茶树幽忧的芳香。 我是史部孟侍郎的小么女孟白。 十三调琴十四织素十五诵诗书满十六岁那天嫁给了王太医的儿子王大夫。 出嫁的那天,我粉雕玉琢的脸上脂粉不施斜笈一朵紫兰花,再配上我朗若秋水,明似湖波的双眸,便已是艳冠群芳。 我的小丫环玉儿说,从我出嫁那天让人一睹我的容颜之后,这京城里,便传说我与京师大提督的女儿齐名为第一美人。 每每听到这话,我便淡淡的笑着,止住了玉儿的话。我的心只不过是一汪死水,美人的称呼与我而言,如云如烟。 一丝乍暖还寒的凉风一缕儿星光,嫁的那天,我怀着一腔的喜悦,传说中我的官人是京师里比他的父亲还出名的大夫,年轻英俊风流倜傥,我以为从此过上了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男耕女织生活。 可是我失望了。 三年了,除了如胶似漆的新婚之月,他又埋首于他的医案,他的药理。 每一个深夜,常常是我,着单衣,绕阶行,凉如水的月与夜。 于是我开始读起他书柜上的医书,自小聪慧的我或许是与医有缘的。 灵枢经歧黄术让我忘记了少妇的憧憬。 在官人的药铺里,我隔着竹帘,听着病人们的主诉官人的解说看官人开出的药方。 就这样我在影影绰绰的帘影里过了空寂的三年。 我知道我的官人的医术是高明的,只一样病是他束手的,痨病。 我开始苦苦研读有关的医典,为了不知名的原因。 渐渐的,京师里很多女眷都知道我粗通歧黄,便常常来往走动。 那天,打开窗棂,一颗晶莹的露珠沿着镂花滚落,窗外枫红如火。 她站在枫树下,大红的纱缕暴露大片雪白的酥胸惊心动魂地耀眼着。 那个美丽的女子,就是京师陈大提督的女儿,那个与我齐名的女子。她放肆的大声笑着,笑颜如花。 转眸,我看到了镜中苍白的我的脸。一身的素衣,轻皱的眉端淡淡的哀愁,已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展现笑容了。 我对镜中的自己说,那女子,比你美丽。 她来找我,说是犯咳嗽许久了,听说王大夫家的娘子也看得病,就来了。 把她的脉,我知道该如何下药,因为她不过是初犯风寒,并不是痨病。 我想起了我的官人。我想治好了她的病官人会开心的。 官人看到她的眼神是迷乱的,一如他新婚的夜看我的眼神,我的心一凉。 她笑逐颜开的盯着我的官人,似乎生病的人是他。 我转身出去了。 以后她便常来,来的时候,官人总是激动着,只是药方都不对症,我想说什么,又什么也没说。只是无声的叹口气。 后来,她又不来了,听说咳得更利害了,换了家医馆,治好了,便不再来了。 官人又把自己锁进了他的世界,我在他的世界外落泪,这便是我要守一生的官人么?他可曾爱过我? 小玉匆匆跑了来:小姐小姐 从冥想中惊了过来:什么事这么慌张? 小玉:小姐,那个陈大提督的女儿的病是给东城石大夫治好的,那石大夫听说年少有为,长得英俊人又温柔体贴。 小玉,不许东家长西家短的,扶我回去歇息吧 恹恹的躺在春榻上,初春暖暖的午阳洒在我的纯白色狐裘大衣,有一丝纤纤的金黄。 方才又梦见了他。 这三年来,我常常会在午间小眠时梦见一白衣男子,风度翩翩,有薄薄的唇,深遂的眼神,悬胆鼻,浓黑的剑眉,朗朗星目。 那梦总是隔一阵子便会有进一步发展,先是梦见一个模糊模样,接着便是清晰的五官,他在梦中总是很温暖的看着我笑,似要对我说话,但梦中的他总是欲言又止的。 我们总在一悬崖边相见,满山满野的野花静谧地开放着,风吹动我的发他的衫,鼻端隐隐的无名花香,相对无语,默默凝视,荡气回肠。 我一直在等候着他在梦中开口。 官人忽然走了进来。 三年里,他进我的房只有少少可数的几次,我讶异无息的看着他。 娘子…… 嗯,官人有话请说 娘子可曾听过东城石大夫? 略有耳闻。 娘子,那陈家小姐的病被他治愈的事你也听说了吧? 刚刚听小玉提起。我不敢多说什么,怕刺痛了他。他的表情本已是一脸懊丧。 娘子…… 官人,你我夫妻,有话尽管说吧 我想你扮成病人,去取得石家的药方,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绝活。官人咬着说出这话时,一脸的恶狠狠,我惊呆了,这便是我将一生相伴的枕边人么?我打了寒战。 为了更象个病人,我在早春乍暖还寒的夜里,在风中站无数个更次,或许,我不过是为了冷切我那一息尚暖的心吧? 当我病恹恹的躺在春榻上,不用把脉我也知道,我的脉象涩而凝重,已病入沉苛。 只有那红了桃花绿了柳叶的春风知道,我药的是身,死了的是心啊。 那辆马车,把我拉向东城,拉向未知. 我知道怎样用药就能治自己的病,可我不敢说出来,我也不愿意说出来。 那病,我早已是不想治了,我也已不想活了。生也好,死也好,何时才能到谢桥? 我放下我的乌黑柔软的长发,让它轻轻的搭在我缀着淡紫色花朵的雪纺大衣上。印着我苍白的脸清新而神秘。 这是石大夫的医馆么? 千竿君子竹在清晨的雾气里摇曳着,隐隐约约中可见一竹屋的一角闪现。象一幅水黑,染着千年的颜色。深深浅浅。 一小竹桥下,综综泉水合着远远传来的幽幽琴声,在淡淡的雾气中一点点的散开。 正是柳醉烟雨的早春,迎面而来的花香鸟语中有一股泌人心脾的清香袅袅绕人,让人为之神清气爽。 玉儿扶着我走向那竹屋,听,那琴声绕耳,我轻轻抬起我的青葱十指,它们,有多少年月没有扶琴了?我的空篌呢? “铮……”弦断了,我从冥听中回过神来,他就站在那郁绿的竹帘外。 是他,是他,那个梦中英气逼人的男子,那熟识的眼神。他,微笑着看我,一阵的眩晕 我受到了摧眠,我也受到了惊吓,一时间连呼吸都忘记了。 我心慌意乱的后退再后退。 这时,一把低沉的磁性的声音响起了:你,终于来了。 我,终于等到他开口了。为此,我等了上千个日夜。 心力交瘁的我,无声无息的倒下了。 “石大夫,求求你,救救我们小姐吧” 当我恍惚听到玉儿的声音,我知道自己的魂魄在九天之外打了个转后,重新回到了这个浊世。 “姑娘莫担心,你且穿过竹林,到后院跟张妈要一盅莲心汤,待我唤醒你家小姐后,好给她服用。” 听着他低沉浑厚的嗓音,和着玉儿细细碎碎的脚步声的远去,暖阁绣衾,玉枕珠帘,檀香缭绕,我仿佛是一个误入仙境的俗人,听着仙人的喁喁私语而不愿醒来。 那淡绿色的莲心汤清香苦洌切入口后化为甘甜。人生为何不能如这莲心汤,先苦后甜呢? “小姐,你这病是日间多虑,食不下咽,夜来忧思,遇枕不眠,更深露重尚单衣绕阶,以至邪患入里,已病入沉苛,非茵陈可治……” “石大夫,你真是神医啊,你说的全对了我家小姐的病症,只是,现在怎么办啊?你一定要救救我们小姐啊。”玉儿焦急的哭声,听在我耳里竟有一丝可笑,我所求的,又怎是她可以了解的?我,不过是一心只求速死啊。 “玉儿莫急,死生有命,大夫,治了得病治不了命的。”我淡淡然。 “娘子,我想知道他所有医治寒痨的药方……”他嗫嚅着不能往下说,我点了点头。 仍是月白单薄的衫,仍是冷清的月,仍是冰凉的庭前,我伫立一宿,天色由黑转白,海棠树上凝结了许多的霜晶,弱弱的红烛也在天色转白之际,摇曳地跳了几跳而熄灭。 “咳咳……”月白的帕子捂住了嘴,一股灼热隔了帕子袭向手掌心,展帕,鲜红的血如一朵朵雪里的梅,绽放在帕上。 石大夫把脉的手竟有些许的颤抖,他望向我的眼,我心虚的低下头去。 叹口气,他起身往外走,我默默相随。 走上小桥,小桥下淡烟扬起,随风飘荡。一汪清泉,云影清印,飘几片犹绿的竹叶,也就是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的景致了。 一朵鲜艳桃花在枝头盛开,他轻轻的伸手摘下,转身在我意想不到的时候簪于我的发际。眼中有着责我不爱惜自己的伤痛与爱恋。 呵。原来他不仅能看病,还能看心啊。 身子轻颤着,我欲语却无言。 这时,一把娇俏的声音传来,石郎石郎…… 是她,陈大小姐,那张亦喜亦嗔的桃花面,我怎能忘记?我心碎神伤的转身离去,走进屋里。 “陈小姐,在下有病人,不便接访……” “胡说,什么病人比我更重要?我也是你的病人啊……” 陈大小姐的盈盈双目,纤纤十指,和石大夫那又黑又深带种冷淡而忧郁的眼,这是一对佳侣啊。 而我与这位良人的距离,便是日与月的不可相聚,隔星汉而无楫可渡。 低低的叹息声中,陈大小姐娇笑着走了进来,那抹鲜红的抹胸,露出大片大片雪白的酥胸触目惊心。 四目相对,她怔住了。眼中分别写着“石郎为之不接诊也不待见我的女子竟是你?” 我点头敛礼。 “哟,这不是王医官家的娘子吗?到石郎这儿来做甚?”她问得甚是无礼。 “与陈小姐同病相怜,向良医来求金石汤药以求药到病除啊。陈小姐当初与我夫君亦有交游,当知他不擅治痨病。” 话一落地,我惊觉自己的刻薄,为何? 忙用帕子捂住嘴,呛咳几声,展开,鲜血,陈大小姐忙不迭后退了几步。 “王医官家的娘子?”他的声音里带不置信疼痛。我泪欲滴。 “是,我仍孟侍郎家小女孟白,夫家姓王……”我轻轻站起敛袖为礼,道了个万福,身子一阵摇晃。他伸出手来,欲扶又止。 那日,我取得他新开的医方,回到家中,便昏睡且谵热了起来。气短而胸闷。 玉儿服侍我服下第三剂药后,才渐渐能倚枕而坐。 他,到底是医者父母心。 而我的夫,自从取得药方后便踪影全无。 之后,我没有循例再上石大夫处。我无颜面对那盅清香的莲心汤。 恹恹地服用着他的药,渐渐的春乍暖花初开时节,我好了起来。 那日,我从床上起来,望见帘外,桃树上每一枝丫都已开出了灼灼的花来。玉儿哄撖我出门散散心,我便答应了。 马车往郊外驰去,轻轻揭起帘子,青草郁郁,繁花似锦,好一幅春之图。 忽然玉儿拉拉我的衣袖“小姐,你看,那后面马上的人,可是石大夫?” 是,是他,丰神俊郎的骑一匹高大的黑马,青衫飘袂,天人合一的景象。 他打马上来,近了,近了才见他竟清瘦憔悴了许多。而对视的一刻,他眼中的爱恋仍狂热如昔。 “孟小姐,可否让石某带你到一处景观看看?” “这……那有劳石大夫了” 吁……随着马车夫的长吁声,马车停了下来,他已揭开车帘,伸出手来。 犹豫了一下,我将我冰凉的手放在他温热的手心。我惊跳了一下,似乎记忆里有些什么,如那即将化蝶的蛹,正蠢蠢欲动。 我摇一下我的头,似在甩掉一些莫名的记忆,金步摇又摇曳了起来。 悬崖,似锦的繁花,漫天漫野的野花带来扑面的香气,青衫的他,我梦中的境象竟在眼前在阳光下活生生的跳了出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孟白,你且听我说,前生,你我是一对恩爱夫妻,我娶你三年,我们日夜风雨朝共夕,红炉温酒,皓腕把壶,你红袖夜添香,我每日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看你梳妆,然后为你的发插上你最喜欢的各类白色香花。。。。 可是我们婚后三年不育,我父欲为我娶进一妾,你得知后日夜以泪洗面。然父命不可违,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仍是在你的泪眼中娶进了新妇,新妇亦貌美如花,三日里我沉溺于温柔乡,第四天清晨,当我忽然从梦中惊醒,想起你的泪眼,到你房中时,你仅留一诗,嘱来生再续前缘,竟已离家而去,当我追至这悬崖时,你便是现在这副模样,纤弱的站在悬崖边,身形楚楚,宛若天人,雨过后彩云在你身后涌动。你看到我追来的焦急模样,叹一声: 夫君,你终是爱我的,便纵身跳下这悬崖,乘风而去。”他嘶力竭的隐忍着眼中的泪,低诉着。 “我大叫,妻,不要,我心中只有你。可是,你终是化烟而去。我寻到悬崖底,那里一样的花丛锦簇,冰泉清清,只在水边寻得你一罗帕……” “不……我不信,我不信,你怎么可能知道前生今世?”然狂乱的我隐隐的知道自己已信了他。 “你跟我来……” 跌跌撞撞被他拉到山脚下,有两座坟,他拉我走向右边那座坟,只见墓碑上只写五个大字“爱妻,我爱你”和一行小字,记载的是入葬的时间。碑上,有一面白玉,玉上,打磨着一个女子的画像,分别就是我的模样,如同照镜,我惊起了一身的汗。 转首左边那坟,上面同样有一面白玉,玉上,却是打磨着一个男子的画像,竟端端是石大夫的面容。边上写着“等我,爱妻,来生续前缘” 我低呼出声,一看墓碑上的时间,竟与那左边的坟入葬时间相隔十天。而年代,已是百年之前了. 我抬头望着他。 聪颖如他自然读懂了我眼中的问题,他点了点头,“我把你的罗帕入坟,给你做了头七,做完头七的晚上,我到了这悬崖,寻你来了!” “哇……”我一口鲜血喷出后,月白的衫与他的青衫上,绽放了无数朵炎炎的花。而我,终于也记起了前生,我曾是他的娇妻,我总在荷开时节,撑一叶蚱蜢舟,采新鲜的莲子,和着细嫩的荷叶芽儿与含苞欲放的荷花芯,为我的夫君做一盅莲心汤,味道一如今生他曾做给我吃的。 他轻轻的扶着我坐下:“今生,我并不记得前世的事,只是十年前,我便一直在重复着做一个梦,悬崖,繁花,清流,罗帕,一个茑声燕语肌肤胜雪眉端郁郁盈盈含泪的女子,我寻找这个梦中的地方五年,终于在这京师之地找到了这悬崖,并找到了这两座坟墓,在这墓前,我前世的记忆都回忆过来了。当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就是我前生的妻,可是,你……” 取过我的瑶琴,我轻轻的弹唱。 “一张机,采桑陌上试春衣。风晴日暖慵无力。桃花枝上,啼莺言语,不肯放人归。 “两张机,行人立马意迟迟。深心未忍轻分付。回头一笑,笑间归去,只恐被花知。 “三张机,吴蚕已老燕雏飞。罗东宴罢长洲苑。轻绡催趁,馆娃宫女,要换舞时衣。 “四张机,鸳鸯织就欲双飞。可怜未老头先白。春波碧草,晓寒深处,相对浴红衣… 九张机和着我的泪湿了他的青衫。 “孟白,随我走吧,随我天涯海角,从此只有你我相伴,不离不弃” 可是,今生,今生我的名字已冠了他人的姓氏。 “铮……”一声,弦断了,我望着这个深爱我两世的男人苦笑。 第一次,我遗忘了孔孟之道,抬起手,轻抚他的脸,每一个棱角,每一线条,把他脸上的凄苦与疼痛与爱怜全烙进了我的掌心。 原来,一个人爱上一个人,是注定要吃苦的,原来,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是因为前生相互之间欠下了情债,一啄一报皆有天定。 “孟白,我们已错过了前世,今生,今生不能再错过了!你,跟我走吧!!!我们到关外,茫茫草原,骏马奔驰而过激起的尘土,天地合而为一,我牧羊,你织布,恩爱一生。” “让我准备一下,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好吗?” 弱弱的依着他宽厚而温暖的肩,我一字一字的咬着牙吐出这句话,心碎的疼痛让我无法呼吸。 “好,我等你!”他是那样的喜悦,看在我的眼里,深重的痛苦直扎到心的深处。 一个月里,我捧着医书古籍日夜不休的翻阅着。 “小姐,歇息一下吧,你看你瘦得不成人形了,衣不解带的看这些书做什么啊”玉儿很是焦急。 我心里低低的叹息着,物换星移,今生,我不仅是孟白,是那个前生他爱过的妻,我还是孟家的女儿,我还是已婚的妇人,我不能让家族蒙羞,我不能逾矩。我更怕,今生,再重复一次只闻新人笑,哪见旧人哭的场面。 而今日的石大夫,已是名满京师的大夫,他有他大好的前程与声誉,他也应有如花似玉的美娇娘。我不能毁了他啊。 他之所以痛苦,是因为他无法忘记前生的事。 于是,我在寻找一种制作离忧绝情水的方法,这种水喝下去,会全然忘切了过往的记忆与爱恨情仇,忘切所有的苦、痛、哀、乐及曾经的爱情。 终于在一个月期满前,我制出了这种离忧绝情之水。 明月,小楼,把盏对饮,我泪涟涟,他伸出手抚去我的泪。 “傻瓜,为什么哭?我们应该高兴才是,终于,可以长相厮守了啊。” “是,我是开心的哭了,且饮下这杯酒,让我为你弹一曲。”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他喝下了那杯混有离忧绝情水的酒,头一伏,伏在桌上便睡了过去,而我泪眼汪汪的望着他一直不停的弹下去,直至杜鹃啼血,直至十指血肉模糊而不知疼痛。 一个月后,京城里最盛大的事就是陈提督将京师第一美人陈大小姐嫁给盛名的石大夫。 这日,据说是他们的良辰吉日。 晨雾萋迷,细雨如织,我来到了悬崖,徘徊在两座荒冢前。 已是初夏,悬崖边只有萋萋的青草,鲜花已绽放了所有的芳菲尽落土里。 大红的裳,是出嫁时的打扮,我纵身跃下。 无比绝望地大叫一声:来生,来生不要再续前缘了啊。 咔啦啦一声霹雳,半空中直跌而下的我犹能看到那雷将山边的坟击得火起,火中,两只蝴蝶翻飞而出。 一缕魂魄散散荡荡,来到幽冥之都。跪在了阎罗兄妹的面前,我面无惧色。 “孟白,你知错吗?” “我不知身犯何错!” “你前生阳寿六十,你在十九岁那年跳悬自尽,今生,你的阳寿五十六,你仍在十九岁这年跳崖自尽,你违了天条,让本王这生死薄做不得数,你还说没错?” 我低下了头,一声不吭。 “孟白,你还打算投胎尘世重新为人一次吗?” “不了,阎王,我再不要到尘世中轮回,我只想忘切这尘世中的爱欲情思。” “那好吧,本王留下你在冥都,本王知道你会泡制离忧绝情水,你就在奈何桥上,给每个到地府里的魂魄饮下离忧绝情水吧,让所有的人浑然忘切前世,重新投胎做人。” 从此,我便站在奈何桥上,每一个过奈何桥的魂魄,都要饮一杯绝情水。 年久日深,我老了,头发也白了,那奈何桥上便有了那离忧忘情的孟婆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