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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索罗斯带给我们的教益 一九九七年下半年的世界风云人物无疑是乔治•索罗斯（George Soros）。他无权有 势，搅动了世界经济，使东南亚国家以及日本和韩国陷入金融危机和恐慌。一时间，索罗 斯成为一些人欲置之死地，另一些人赞为英雄的争议人物。 对大多数人来说，索罗斯这个名字伴随着金融危机刚刚出现在眼前，但我与索罗斯的 神交却近十年了。早在1988年的《自然科学哲学问题译丛》（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研究所 自然辩证法研究室主办，早已停刊）上，我就仔细地读过他的文章（哲学文章！）。因为 我和他一样，都对卡尔•波普尔（Karl Popper）的哲学极感兴趣，当时（一如现在），我 如饥似渴地阅读一切波普尔的以及关于波普尔的著作。 是的,我知道了索罗斯，知道他是个在纳粹统治下偷生的匈牙利少年，道他是在苏联 出兵期间前往美国的匈牙利青年，知道他曾经在伦敦经济学院学习，师从波普尔（对此我 羡慕不已），知道他成了企业家（实际上是金融家），还知道他出于对波普尔的「开放社 会」的无比景仰设立了「开放社会基金会」（Open Society Fund）。 我以前只知道索罗斯是个业余哲学家，直到最近这场金融风波，我才得知，他的所作 所为正是对波普尔的哲学思想的实践！我实在难以想象，不了解这一点怎幺能够理解索罗 斯挑起的这场风波。 索罗斯早年几乎身无分文地来到美国，迫于生计进入金融界。他长期以来一直努力成 为专业哲学家，曾花费几年时间思考哲学问题，撰写哲学著作。但令他万分沮丧的是，他 发现他所思所写的一切无非是重复波普尔的思想。于是，他放弃了从事哲学工作的想法， 转而应用这些思想于金融投机。可见，波普尔的思想深深地藏在这场风波之后，发挥着极 其重要的作用。 读懂波普尔不是轻而易举之事，波普尔的批判理性主义是一种深入的对人与世界的关 系的思考，读他的著作总是带给我们一次次思想的解放。 大体说来，与索罗斯的金融投机相关的是这样一些内容：人对世界的了解永远不可能 是完备的，因而人的知识根本没有确定性。人们不应恐惧这种不确定性，而是应认识到不 确定性既是风险也是机会，人为地消除客观存在的不确定性只能导致不合理性。 正是出于这种认识，索罗斯睁大眼睛处处寻找人为制造的不合理性，一找到就针锋相 对地折腾一下，落个顺手发财。 事实上，固定汇率制正是最典型的人为克服经济的内在不确定性的僭妄蠢行之一（在 愚蠢方面有甚于此的恐怕只有固定价格制度了）。长期以来，这幺多人竟然相信固定汇率 会降低汇率风险因而鼓励对外贸易，真是不可思议！索罗斯正是抓住机会，从泰国下手， 狠狠惩罚了这种经济蠢行。 泰国长期实行对美元的固定汇率，由泰国中央银行负责维护。在正常的经济状况下， 索罗斯单枪匹马无力对泰铢发起攻击。但近年来，由于多方面原因，泰国出口下降，外汇 储备减少；另一方面，由于国内投资政策的失误，经济泡沫现象严重，大量房地产投资造 成许多呆账坏账，泰铢实际购买力下降。这两方面情况使泰铢处于严重的人为高估状态。 索罗斯敏锐地发现了这个机会，于是，他以美元做担保，从泰国银行贷出大量泰铢，在外 汇市场上抛售，迫使泰国央行动用外汇储备应付。经过不长时间的较量，泰国央行外汇储 备告馨，迫使不得已宣布泰铢实行浮动汇率，外汇市场上泰铢立即大幅贬值，索罗斯再用 较少美元购回泰铢还给泰国央行，凭空挣了一大笔钱。 正是由于索罗斯凭空挣了一大笔，他被指责为恶意投机（或者中国人所谓「空手 道」）。其实大谬不然，索罗斯凭其智能和胆识发现并利用了既存的商业机会，惩罚了经 济愚行，迫使人们采用合理的经济政策，可谓功德无量。 我们长期以来有一种思想上的误区，认为只有付出所谓劳动得到报酬才是公正的，投 机所得就是不劳而获，是可耻的，应予以取缔。但很少有人想到，只有自由和开放的市场 机制才能实现公正！因为在市场中，机会是均等地对人开放的，索罗斯没有任何特权，只 是用一个个完全合法的商业行为获得了利润，纠正了人为的对市场机制的扭曲，合理合法 地从市场上获得报酬。 索罗斯得以进行投机的根本原因是上面我们所说的经济愚行，这又是无数个人们出于 好意（消除风险）而做了坏事（扭曲市场）的例子之一。 如果泰国早就实行浮动汇率，索罗斯的投机就不可能发生，这场风波是十分值得深思 的，因为现在还有人认为，我们应增强抗风险能力以对付索罗斯之流的「坏蛋」。如果这 样，我们真是有些过于愚蠢了，今后还会吃更大的苦头。真正的教训是，不确定性（浮动 价格、浮动汇率）是市场机制的内在性质，它既是风险，也是机会，更重要的是，它是最 重要的经济指标，正是浮动价格和汇率保证了经济结构的合理性，出于消除风险的考虑人 为地掩盖价格岂非弱智之举？此外，市场机制本身也有货物和货币的期货和期权方法对抗 风险。我们这些年来高喊市场经济，但又出于防止风险的考虑不愿放松管制，管制又使市 场经济不能有效地发挥作用，因而实现市场机制的努力每每落空。 经济的健康发展只有在结构合理的前提下才能实现，广义的自由价格（包括物价，货 币价格--汇率，资本价格--利率）是经济结构在不断变动的环境中不断趋向合理的指示信 号，物价，汇率和利率的变化都是正常的，正常的ZF的职能理应仅仅限于保证合理的货 币供应，除此之外再无合理的经济职能。 对价格，汇率和利率的所谓「管理」都是处于轻率的妄想-妄想我们已足以理解极其 复杂的瞬息万变的世界，这个世界是以我们永远无法完全理解的方式相互联系的，所以我 们的知识的不完备性是内在地不可克服的，幸运的是，正是市场机制在自主地调节着经济 活动，我们怎可轻举妄动呢。 我们一定要正视现实；变化和风险不可怕，是正常的，必然存在的。这就是索罗斯给 我们上的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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