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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患关系的经济学
李俊
这些年以来，出现了一些医患关系紧张的案例。实际上，医患关系紧张并没有赢家，医生和患者都是受害者。患者到医院购买服务，医生给患者提供服务，从而形成一种契约关系。这个治疗服务不同一般服务，有很大的不确定性，所以往往会要求双方一起承担风险。
如果人们去按摩、沐足之类，即使没有达到广告上的效果，但是通常都没有生命风险。就算一个人再不会给客人洗脚，也不会闹出人命，然而医生给患者看病，这个风险往往不可控制。虽然医学取得巨大进步，但是人类面对很多疾病时，也是无能为力。做某种手术时，本身就有很大的风险，所以医生真的不能给出什么承诺。我们看到患者拿生命做赌注，但是医生也拿到前途做赌注。对于医生来说，出了什么差错，个人名声会受到影响，甚至丢掉饭碗。
很多时候，人们都会对医生能力期望过高，觉得什么问题都可以解决。要是有医生告诉患者，某种疾病很难治疗，这本身是很客观的陈述。可是人们听到之后，产生的反应往往骂医生水平不行。如果有人请教经济学家，预测一下股市，但是经济学家告诉他，预测不了，那么他往往就会骂人家水平不行。我在图书馆里阅读了一些西医书籍，查找一些有关数据之后，发现很多疾病并不是某一些江湖医生说的那样，治疗并不难。可是这些荒谬医学理论，却是已经深入人心，所以有很多人排斥西医。
医疗服务之所以很复杂，主要是有极高的不确定性。比如，医生给患者动手术，这个手术本身风险是很低，但是动手术过程中发现这位患者身体结构有点特殊，从而导致失败。当然，有一些问题是可以在做手术之前检查到的，可是技术水平有限，仍然要面临很多无知的东西。同时，医生做手术过程，经常都会遇到很多意外，而这些东西往往不能事前说清楚的。这种情况下，医患彼此的信任是很重要。有时，医生要救治病人，特别是为了救活一个生命，可能也会采取一些创新。这些创新往往是有风险，要是失败了，到时就会面临问责，甚至丢掉饭碗。一个人在常规方法下抢救，可能救不活了，医生也没有什么过错，但是如果一个医生不忍心这样的生命就没了，从而做出大胆创新，要是救活他，当然是好事，然而失败呢？当一个医生用创新方法救治失败了，人们都会骂他，甚至要求惩罚他，可是没有人知道采取常规方法，成功机会是零，创新起码还有希望。
医生之所以给患者开贵的药品，这可能和医院考核机制有关，另外一个因素，就是降低风险。通常来说，贵的药品要便宜的药品效果要好，或许对穷人来说，宁可康复得慢一些，也不想购买那么贵的药品。可是对于医生来说，就是想办法降低风险。毕竟，病人康复得快，才能体现医生的水平。有一些人到医院里看病，医生要求他做各项检查，即使某些检查看起来不是很有必要。医生之所以这样做，也不是人们所说的，要拿回扣，其实也是一种回避风险。虽然患者只是过来治疗某种疾病，但是医生对患者情况了解得越多，确诊的风险就越低。给患者开某种药品，或许能够治疗他这个病，然而他身上还有其他疾病，医生并不知情，那么这个风险就很高。
客观来说，医生也是普通人，也具备了普通人的道德。医生在行医过程做出选择，也是不断自我保护的过程。要推动医学进步，医生和患者必须产生一种信任，学会共同承担风险。如果要求医生承担全部风险，那么意味着患者承担极高的成本，最终也阻碍医学的发展。
2014年11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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