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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不按套路出牌”的期末试题引起广大师生热议，南京大学文学院副教授傅元峰在公开信中提到课程成绩的评价方式是与学生约定好的，然并卵，高校老师的期末总是躲不过“要分”的学生。面对分数膨胀的事实，并非“不按套路出牌”，也不是有意“刁难”，而是一名大学老师的责任与情怀亮了。
现行的评分体系已经无法很好地实现对学生学习成果的测量，一种分为“满意”“不满意”两种等级的全新评分方法应运而生。新评分方法看似简便容易，实际却暗藏玄机。
哈佛大学政府系教授哈维·曼斯菲尔德大半辈子都在这所世界顶级学府中度过。他在这里接受了完整的本科教育，并在1961年取得该校博士学位后留校执教至今，这给了他近距离关注哈佛分数攀升状况的机会。在这几十年时间里，曼斯菲尔德教授发现哈佛的成绩膨胀情况严重，过去的C变成了如今的B，过去的B变成了如今的A。
过往几十年的哈佛数据显示，2000年哈佛有一半学生的成绩是A，68%的哈佛学生获得了B以上的分数，而只有6%的学生得到C或更低。然而跟过去对照，1940年绝大多数哈佛生的平均成绩为C。到了1955年，只有15%的本科生自豪地得到B以上的成绩。1965年，大约20%的学生获得B以上的平均成绩。五年后，这一比例增加到48%。有人说分数攀升是英才教育的结果，它证明了现在的哈佛学生比他们的前辈更聪明。对此，曼斯菲尔德教授说：“这也许是事实，但是我必须告诉你们，我可没有发现什么证据。”
被嫌弃的评分体系
曼斯菲尔德教授表示，一流大学学术标准下降让学校的培养质量大打折扣，“次等”的教育产品投入“市场”令他为这所名校惋惜。事实上，当今美国的整个高等教育领域和精英大学里，分数膨胀已是普遍现象，哈佛并不是一个特例。美国克莱姆森大学教学卓越与创新办公室主任琳达·尼尔森同样对美国高校目前的评分体系颇有微词。2016年1月，她在《高等教育内参》（Inside Higher Ed）发表文章指出，现行的评分体系已经无法很好地实现对学生学习成果的测量。任课教师为了拉开学生间的差距，有时不得不在质量相仿的两份作业中做出抉择，这样的评分方式不仅浪费教师的评卷时间，还时常招来学生的不满。尼尔森就多次遇到过这样的经历。那些对成绩不满意的学生时常跑来办公室跟教师讨价还价，找到各种“漏洞”要到更高的分数，根本不在意教师在评分时对细节的考量，甚至忽略教师提出的建设性意见及对作业的评价，提高成绩单上的分数是他们最根本的诉求。
评分的目的不仅是让一个分数印在学生的成绩单上，更重要的是促使学生在学习的过程中意识到自身的不足，从而更好地改进。不幸的是那部分“以分数为重”的学生不会在意这份用意，他们只在乎是不是拿到了A。教师如此实事求是评分，学生却不领情，尼尔森认为这就是目前美国高校评分系统的问题所在。有些“高分”的学生通过在简历中标明自己的GPA来展现“能力”，希望从堆积如山的求职者简历中脱颖而出。对于雇主来说，应聘者的成绩是其次，雇主更看中学生的实习经历及实际操作能力，而这些恰恰是印在成绩单上的分数所无法展示的。任课教师煞费苦心地使用细致的评分标准为学生拉开档次，结果学生不满意，雇主不买账，为此尼尔森认为沿用这样的评分体系根本就是在做无用功。
从2005年开始，克莱姆森大学的一些任课教师在尼尔森的引导下开始尝试新的评分方法。相较于之前采用ABCD四个等级来评判学生作业的评分方式，新方法更简便也更节约评分时间。新的评分方式只有两个等级——“满意”和“不满意”。“满意”表示通过，“不满意”则意味着学生提交的作业不达标。尼尔森介绍，这样简单的划分并非降低对学生的学术要求，反而是注重学生所提交的作业质量。“满意”的作业意味着学生达到了教师预设的所有评价指标，比如完整阐述问题、达到预设的字数、作业遵照格式、按时提交作业等等，若参照之前ABCD四个等级，“满意”意味着至少达到B的水准。那些之前靠拿C或是D混学分的学生，在这样的评分标准面前很难蒙混过关，想要顺利完成课程只能老老实实下些功夫。
细节决定成败
“满意”“不满意”这一新的评分方法看似简便容易，但在实际操作中却暗藏玄机。虽然任课教师不再需要向前来“纠缠”的学生解释为何给了B而不是A，但仍需要有充足的理由解释为何作业通过或者没通过。尼尔森表示，教师在布置课业任务时，明确地说明评价标准是此种评分方式的关键。尼尔森将一份作业的评价标准称为“配方”，她强烈建议教师在布置任务的同时列举出具体“配方”，阐明其希望学生在完成作业过程中所需掌握的知识或技能，或者应该参照怎样的范式才能达到“满意”的等级，让学生充分了解教师的预期值，以此避免学生在得到最终分数时愤愤不平。如果学生能对照“配方”找到自身的不足，那说明教师的评价标准已较为完善，这也帮教师省去了学生上门“讨分”的麻烦。
在这套评分体系下，“满意”的作业意为学生完成了相应的课业任务，而“不满意”的作业则意味着“零”，没有保底分数。这样评分看似不通人情，但尼尔森介绍说，过往的很多研究表明，新评分方法相较于传统的ABCD四等级更能调动学生学习的积极性，同时也提升了学生的作业质量。根据2015年全美学生参与度调查（National Survey of Student Engagement），仅有54%的大一学生和61%的大四学生认为课业任务极具挑战，这意味着学生还有很大的潜力可挖，他们的学业上升空间无限。尼尔森说：“我们在降低对学生的学术期待这条路上已经走得够远了，是时候做出些改变了。”
为了更好地调动学生学习的积极性，任课教师还可以根据课上的实际情况奖励给表现突出的学生一定数量的“金币”，类似于我们小时候常用的“小红花”。获得一定数量金币的学生可兑换相应的奖品，比如补救之前一次“不满意”作业的机会，或者获得期末考试免考的资格，甚至可以是一张比萨餐厅的兑换券。而获得金币的具体要求则由任课教师自行决定，比如学生超出预期完成了任务、完成额外的观察报告、课堂从不缺勤等。尼尔森表示，不要小看这些金币奖励，她的经验表明学生热衷于这类“游戏”，有奖兑换制度对学生有着极强的吸引力。
统计得分有学问
尼尔森推行的新评分方式让作业批改变得简单，那么学生的期末综合成绩应该如何计算，依照美国高校现行的GPA统计方式，“满意”或者“不满意”貌似无法被换算。对此，尼尔森在其论文中解释，学生的期末成绩仍以ABCD来换算，而其最终所得到的ABCD等级取决于日常“满意”作业的叠加。简言之，学生想要在一门课上拿A，则需要完成教师对A等级的课业要求，如果学生满足于拿到C，那他只需要完成C等级的要求。
当然，等级越高，教师的要求也就越多，学生的付出需与收获（得分）成正比。尼尔森举了一个简单的例子，比如一门课上共有10项大大小小的课业任务，这其中包括论文、项目、考试等，这些课业任务根据难度被排序，1为最基础任务，10为最高级任务。在开学第一堂课发放的教学大纲中，任课教师需要将这些任务依次列举出来，明确告知学生要想在该门课上获得A，需要10项任务中都“满意”。当然，学生如果只想拿到C，完成C的要求即可，例如“满意”完成相对较低级的6项任务。如此一来，得分主动权便交到学生的手上，学生想得到怎样的分数，就要付出相应的努力，得失一目了然，无需再和任课教师讨价还价。
当然，上述的评价方式仅供参考，任课教师可以根据课堂情况自定规矩。尼尔森表示她提供的只是一个评分的思维，教师可以视情况而定，不宜一概而论。目前，美国已有很多高校开始采用尼尔森的评分方式，其中不乏杜克大学、北卡罗来纳大学等名校。美国匹兹堡大学在2004年特别邀请尼尔森去学校作讲座，她与教职员工详尽分享了其评分理念，广受好评。现阶段，越来越多的高校已采用新评分方法，以这样的方式抵制分数膨胀对培养质量造成的恶性伤害。本文作者在与国内高校教师沟通过程中了解到，国内高校对教师任教的学科平均分数没有硬性要求，教师可以自行决定评分标准，但教师心中会有一把标尺，从而拉开学生的差距，保证培养质量。这把标尺应该如何设立，相信每个人心中标准不同。尼尔森的评分方式虽看起来简易，实则拉高了对学生的学术要求，在她的标准下，学生想要获得“满意”并非易事。不论教师怎样借鉴这种新的评分方式，中外高校都需要坚持学术的高标准和培养理念，共同抵制成绩膨胀可能带来的潜在影响。
数据链接
有学者指出，“分数膨胀”意为着学校和教师对学生要求越来越宽松，其结果不仅仅是学生渐渐失去学习兴趣和钻研精神，而且还会导致大学生批判性思维、复杂推理和写作等至关重要的能力毫无提升。根据麦可思2015届大学毕业生社会需求与培养质量报告，无论是中国本科毕业生还是高职高专毕业生，其毕业时对基本工作能力掌握的水平均低于工作岗位要求的水平。
文章转载自微信公众号学术猫，作者麦可思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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