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盛顿.伊尔文的《睡谷传奇》(1820年出版,又被译为《断头谷》),描述了一个外来的、颇具才华的穷教师,伊卡波德(Ichapod),在美国一个山区办学的遭遇。他为了办学和教学,穷其所有,食不裹腹,唯一的私产是他的一套衣服和一个手帕。他居无定所,一年到头轮流住在各个学生家,帮人家干农活家务混碗饭吃。他常在教堂领唱,待遇也很微薄。不幸的是他爱上了当地大财主的美丽的女儿,而这个女孩又戏弄了他。这个女孩的男朋友设计,装神弄鬼,在黑夜的半路上将伊卡波德给打死,并捣毁他的学校,栽赃给当地传说中的”无头骑士”。
而当这个老师死亡时,无人愿意追究、过问,仅一个借过他马鞍的农夫热心了一下。马鞍找到后,一切像风一样吹过。伊卡波德仅以一个游荡的鬼魂形象,出现在老妇们饭后的谈资中。
尽管这只是一篇短篇小说,但作者对山区的风土人情和教育生活尽情泼墨,反映了美国十八世纪乡村教师的悲惨境遇。或许你怀疑这位教师存在的真实性,但若与中国古代的师塾先生的低劣待遇相比,你会发现他似曾相识。不同的是,私塾先生还有县里的督学之类的官员过问,而伊卡波德纯粹是与村民自由合作,自由交换。
古代乡村教师或私塾先生的境遇,给人类的“交换理性”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我们一直习惯于这样的等式:
1只绵羊 = 2把斧头
按照“等价交换”的逻辑,伊卡波德是拿他的劳动时间与家长们交换。因为此山谷中只有他一个教师(培养一个竞争者需要很长时间),他的劳动时间即社会必要劳动时间。
那么,如果”按社会必要劳动时间等价交换”的理性是存在的:
1、你如何确定伊卡波德教学一天的价值?为何换不来一天的粮食?
2、伊卡波德付给学生家长的是劳动时间还是知识?劳动时间与知识,两者之间如何换算?
3、按照等价交换理性,伊卡波德是劳动者吗?他用知识交换到的粮食里,有他付出的劳动吗?他不是剥削者吗?而村民为何又主动求得剥削?
4、显然,要想让上述等价交换的理性合法化,你就必须承认教学是劳动。但你又无法确定知识、教学与粮食生产之间的等价关系。
这显然是一个无头公案。
5、退一万步,假设你找到了知识、教学和粮食之间的等价关系,那么,伊卡波德挨饿就是活该了,人类社会永远龟缩在各个断头谷里。但为什么人类没有龟缩在那里,而又建起象牙塔,把教师给供起来?原来,你的等价交换是可以任意塑个脑袋的一一无头骑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