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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国家能源局长的一次讲话说起…
（循环经济随笔之二十三）
高辉清
前不久，国家能源局长张国宝全国政协的一次会议上发言时指出：我们要高度重视新能源发展，如果我们再不重视，不能从一个更高的视野审视新能源发展问题，预计再过十年，将会突然发现，我们又落到别人后面了。到时候，我们即使想追也追不上了！对于我国能源部门的最高领导，在如此重大的场合，作出如此郑重的表态，许多人不免有些困惑：是不是有人在反对发展新能源？还是这些年我国的新能源发展速度太慢了？！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甚至是与上述担心几乎完全相反：一是并没有人反对我国发展新能源，至少笔者从公开媒体中没有发现；二是这些年我国的新能源发展不仅不慢，而是在世界上首屈一指。以风能为例，我国风能已经连续几年以100%以上的速度增长。2008年，在全球快速增长的风能新增装机量中，接近1/3发生在亚洲，而亚洲超过七成的新增装机量又都发生在中国。核能的情况也比较类似，如果2008年世界核能发展可以继续用“快速发展”来描述的话，中国的核电项目新开工速度就只能用“爆炸式发展”来刻画了。
那么，我们该如何理解国家能源局长的讲话？笔者认为，这需要从国际能源大环境的变化谈起。今天，只要是地球人都知道，世界已经处于一个百年不遇的大危机之中。这次危机与一般金融或经济危机相比有着许多的不同，包括成因、特点和后果等都不同。另外，一个最大的不同还在于，危机后的各国政府的能源政策与过去相比大不相同：从历史看，除了两次石油危机之外，经济危机爆发之后由于能源过剩，各国对新能源开发的积极性明显降低，甚至停滞后退。不过，本次经济尽管也不是石油危机，但是各国政策对新能源的发展不仅没有减弱，而且还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对新能源的投入不仅没有放慢，反而呈现加速之势。
之所以会出现如此奇怪的变化，主要原因在于：一是发展新能源成为了欧美低碳经济争霸的手段，二是发展新能源成为了欧美摆脱经济困境的主要途径。
早在本世纪初，欧盟就开始打着防止地球气温变暖的旗号，大力推进气候变化问题的解决进程，作为其扩大在国际事务中主导地位的博弈手段。在经济领域，他们则提出了低碳经济作为配套。英国在2003年的《我们未来的能源——创建低碳经济》的能源白皮书中提出，所谓的“低碳经济”指通过更少的自然资源消耗和更少的环境污染，获得更多的经济产出。低碳经济从表面看是为了减少温室气体排放，但实质是能源消费方式、经济发展方式和人类生活方式的一次全新变革，是从化石燃料为特征的工业文明转向生态经济文明的一次大跨越。为此，欧盟各国在新能源开发与利用领域进行了大量的投入，其相关产业化技术已经位居世界前列。欧盟利用其在新能源领域的相对优势，大力推进全球二氧化碳排放控制进程。减排框架一旦形成，必将对全球的二氧化碳排放总量实行严格的数量限制，这种总量限制必将左右全球经济的总规模。二氧化碳排放权就会作为经济的发展权而可能变成一种国际通行的货币单位，从而与美元分庭抗礼，在国际货币体系中扮演重要角度。而目前，唯一的国际二氧化碳排放权交易市场就是设立在欧洲，使其在这方面具有明显的先发优势。
在美国，前几年受集团利益的制约，布什政府在全球气候控制和发展低碳经济方面一直持消极态度，美国成为唯一一个没有签订《京都协议书》的发达国家。美国因此饱受国际社会的指责，而欧盟则获得了越来越明显的国际话语权。但是，美国新一届政府的态度出现了180度的大转弯，其能源新政清楚地表明，“奥巴马与布什在气候政策上不仅仅是有所不同，而是完全相反”！奥巴马的能源新政强调发展新能源、减少温室气体的责任和减少对海外石油的依赖。作为世界头号大国，美国的环境政策随着一届政府的更替就发生了如此戏剧性的转变。这其中固然与奥巴马个人认识与理念的有关，更主要的是迎合了应对来自欧盟在低碳经济领域咄咄逼人挑战的需要。“国家利益是判断国家行为体唯一永恒的标准”。在节能减排的背后实际上是巨大的经济得失和国际地位的更迭，而这些才是驱动大国在低碳经济进行博弈的动力。另外，美国的能源新政还有一个“不便公开的秘密”，即抑制传统能源价格上涨，直接打击委内瑞拉、俄罗斯和伊朗等国家利益。前几年石油的上涨为伊朗、委内瑞拉、俄罗斯等这些美国非友好国家积累的大量财富，并成为它们在诸多领域挑战美国的资本。为此，奥巴马在就职演说中指出，“我们利用能源的方式助长了我们的敌对势力，同时也威胁着我们的星球”。
除了作为国际争霸的手段之外，发展新能源还成为西方国家摆脱经济困境的重要途径。美国总统奥巴马自参选之日起明确了新能源作为振兴经济的着力点。借助能源新政的指引，美国政府希望极大地促进美国经济转型，实现从消费社会向生产社会的转变，每年能有上万亿美元的资源产品和消费品的进口需求能够为内需替代所解决。这不仅会创造一个全新的能源产业，而且将增加500万就业岗位，扭转美国经济危机的窘迫局面。如果说IT产业昨天曾经将美国送达全球力量的顶峰，那么未来可以将美国送达到世界经济制高点的产业可能就是新能源产业。而欧盟，作为一个成熟和超稳定的经济体，人口稳中有降，基础设施业已完善，经济外延扩张的物理空间十分有限，所以本世纪初就将新能源产业发展选定为拉动经济增长的新动力。金融海啸爆发之后，美国发展对发展新能源态度的逆转，更加让欧盟坚信了此前的选择。
发展新能源已经成为许多国家的共识，同样也得到了中国政府的认同。但显然，与美欧相比，我国发展新能源的动机具有明显的不同：首先，发展新能源并非是参与国家争霸；其次，相对而言，新能源对经济的拉动作用太小，如果将摆脱经济危机困境的希望寄托其上，时间将是遥遥无期。既然如此，我国是否为什么还需要发展新能源？从国际视野看，可以提高自身在未来低碳经济时代的国际竞争力，以便在未来新的国际格局之中获得相对有利的位势。同时也顺应国际潮流，缓解环境压力，为全球气候控制做贡献。从国内发展看，可以减少对传统石化能源的依赖，增强能源供给安全，获得可持续发展能力；同时通过加快核准和开工建设一批影响重大的能源项目，也可以为扩大内需作出一定的贡献。
当然，动机和意义不一样，发展的策略也就应该一样。对我国来说，一方面要象欧美国家一样积极参与全球气候控制规则的制订与新能源技术的开发，另一方面，正如前几篇专栏文章中再三提到的是要大力发展循环经济，改变我们的生产模式，通过经济发展模式改变带来的低碳经济竞争力的提高程度可能将远非新能源技术提高所带的幅度可以相比。从这个意义上将应对来自低碳经济的国际竞争，中国需要循环经济与新能源经济双轮驱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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