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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近来媒体中充斥着关于美国制造业复兴的报道。支持者们引用了一系列令人欢欣鼓舞的例证：包括跨国化学公司陶氏化学（Dow Chemical）在美国墨西哥湾沿岸投资了40亿美元扩展乙烯和丙烯的生产能力，电子专业制造公司伟创力（Flextronics）将投资3200万美元在硅谷设立产品创新中心，以及欧洲民航客机制造公司空中客车（Airbus）将斥资6亿美元在美国阿拉巴马州建立喷气客机组装流水线。
这些令人振奋的消息引发了很多关于美国制造业工作岗位正在从中国及其他地方“回归”（reshoring）的讨论。甚至奥巴马总统都在他的2014国情咨文中强烈赞扬了“制造业就业岗位自90年代以来首次增加了”。
但这所谓的复兴是真实的吗？由于缺乏具体详细的数据，想要评估美国制造业究竟正在发生着什么，或是预测近期的动向都是非常困难的。为了了解制造业的真实情况，L.E.K.咨询针对美国的十个最重要的制造行业开展了一项大型调研，这些制造行业包括：航天与国防，化工，工业零件制造，汽车配件与电子产品等。这一调研主要集中针对销售额在五亿美元以上的大型企业，包含了对企业高层管理人员关于在制造业选址等重要决定因素的深度访谈。
调研结果远非那些“美国制造业复兴”的支持者或反对派所描绘的非黑即白。纵观全局，我们看到了美国制造业的小规模的改善，但并没有所谓的大规模的制造业“回归”潮。大部分公司正在美国投资或者考虑建厂。然而本质上这其实是一个常年过度向低成本国家（如中国）倾斜以后重新平衡的过程。
我们的研究显示，五个关键主题正在横跨多个制造行业领域发挥作用：
·强大的市场终端需求正在让制造公司选择离其顾客群更近的地方进行生产
·降低供应链中断风险比短期的节约成本更为重要
·逐渐缩小的能源及劳动成本差距正在改变各区域作为生产选址的竞争力排名
·促进创新、差异化以及加快投入市场速度的能力提高了本土区域的竞争力
·税收、政策法规等商业环境因素决定了一个区域的长远吸引力
强大的终端市场需求
生产者们继续寻求增长机会时发现，无论其客户是OEM还是终端客户，离客户更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重要。距离远近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市场定位以及客户服务水平，而成本已经不再是公司选择其生产基地的决定因素。
很多公司都在继续投资美国以外的生产基地，特别是在新兴市场国家，因为他们需要贴近这些高增长市场的顾客。比如，我们预计更多的公司会选择在中国生产，以满足快速增长的中国顾客的需求——这一趋势可以被称作为“在中国，为中国”（“in China, for China”）。在我们这次调研中，一位制造业高管说：“虽然我们一开始在中国和印度建厂是为了建立一个低成本的替代选择，但现在我们采纳了一项新的政策是，如果在中国没有当地的市场，就不要搬过去——把生产基地保留在离需求近的地方。”
而与此同时，我们观察到了“近岸外包”（“near-shoring”）的趋势。 比如，很多生产厂商现在将他们的生产基地设在墨西哥来满足日渐增长的美国需求。所以整体看来的景象是非常细分的。
调研结果显示，我们最有可能预见工业制造业，化工业，及汽车工业公司在美国本土制造比例的提高，因为这样可以提高其对顾客群（包括OEM顾客）的应答能力。（见图1）
一位电器及零件制造商高管说道：“我们的目标是在销售大量产品的国家或其附近生产。这是为了明确更好的市场定位而非由于成本因素。”很多其他高层管理者也表达了相似的观点。他们提到了以下这些好处：
·贴近客户可以优化市场定位，包括便于接触对交货时间要求很高的高端行业细分客户
·需求预估可以更精确、并更迅速地完成
·研发和生产的同步可以促进快速创新
·本土组装（或供应链延迟策略）使终端市场定制成为可能
很多高管们也提到，深度理解那些促进需求的重要因素对生产与供应链选址、外包等决策至关重要。
管理供应链风险
在调研中，高管们经常提及贴近客户群近和供应链风险两个“双生主题”。贴近终端市场是提高对顾客的应答能力及提升销量增长的重要途径，它同时也降低了OEM在其他国家生产时容易发生的供应链中断的风险。一个国际领先的精密仪器制造商的几位副总裁及经理人提到，“我们没办法作有效预测，或者有很长的前置时间，这样对存货做长期赌注风险很高；所以（当有一个很长的供应链时）尽可能将供应链风险最小化和进行存货成本的风险管理也是非常重要的。”
的确， 缩短供应链长度可以降低风险。同时它还有一系列相关的财务和客户优势，比如更短的交付时间，更强的灵活性及高效性，和对顾客更好的应答（比如，确保按期生产，更少的短缺和错误，最小化过期产品和存货，以及避免反映延迟）。
正在缩小的能源成本及劳动成本差距
成本虽然仅仅是更为复杂的方程式中一个组成部分，但它显然仍是一个重要的因素。液压技术改革了石油和天然气生产，使得美国现在有了丰富的低廉能源。因此对那些高耗能或以天然气为首要供能原料的制造商来说，美国正逐渐成为更有吸引力的生产基地。这其中明显的赢家包括化工业及石油化工业（如塑胶工业），以及服务于这些行业的企业。 在我们的调研中，64%的回复者“强烈认同”美国页岩气的发现积极的影响了美国化工业生产的竞争力（见图2）。
一位能源设备制造商的高管告诉我们：“能源成本对像化工业或金属制造业等工业来说要远比对机械制造或电子制造业重要的多，也当然能促使企业重新选址。”举例来说，美国目前是世界上最低成本的树脂产地之一。而相比而言，能源成本在家具、电子、和纺织业则没那么重要，所以在这些行业的制造商则不太可能会“回归”到美国。
从前使得公司将其生产基地搬离美国的重要因素之一是节约劳动成本。现在，虽然劳动成本的差距依然很大，但由于其他地方的薪酬在提高，这个差距正在缩小。美国2013 年制造业的平均小时工资为24.40美元。而中国平均小时工资从2008年的1.90美元到2013年的3.50美元几乎翻了一番。人民币对美元的走强又进一步的侵蚀了海外生产的成本优势。于此同时美国的制造商也通过加强生产能力及应用自动化来缩小劳动成本差距。一位焊接设备制造商的全球业务主管说道，“激烈的海外竞争已近迫使美国生产厂家进行改革，为了生存很多已经进行了瘦身和自动化。”
生产过程中技术的进步也降低了劳动力成本在整个成本构成中的比重。比如，在运输机械领域，劳动成本在1991年占总生产价值的31%。 而到了2011年，这个比重降低到了21%。从劳动密集型向技术密集型生产的转变使得美国更有竞争力，也减少了离岸外包到低成本国家所带来的优势。这种向技术密集型的生产转变正在跨领域、跨行业进行。 一位电子设备和配件的制造商的说法印证了这一观点：“我们目前对美国的运营加强了投资，特别是要改善现有的工具以提高产出和效率。”
在将来，很多已经标准化的产品会继续在海外低成本国家生产。而在美国，我们预计看到更先进的生产工艺，包括应用3D打印技术加速产品开发等。虽然目前应用程度尚低，但是一旦金属增材制造（如金属粉末）规模化生产能力得到提高，预计此技术应用于制造业的程度也将随之提高。这项尖端科技尤其适合应用于像航空航天和国防等行业中复杂的低产量、定制型产品。然而，3D 打印的持续进步也将部分仰仗于掌握此技术的劳动力的扩大训练和开发（见图3）。
创新、差异化，及投入市场的速度
在快速变化的竞争环境中，促进创新、差异化以及加快投入市场速度的核心能力将提高在此区域的竞争性。 一位制造商的企业战略人员告诉我们：“如果供应商网络离得很远，要达到同样的质量水平和循环周期是很难的。”当制造商在当地市场寻求增长时，他们发现为了在这些市场生存，必须为之定制一些产品，同时更快的将这些产品投向市场。正如一位能源设备制造商管理者说道：“即时满足客户需求的能力非常重要。如果不能尽快的提供产品，（这单）生意就会丢掉。”一位汽车生产行业的CEO说道：“在很多发展中国家中，要添加一个需要高级、严苛的质量控制的产品或部件我们是很犹豫的。”
诚然，在制造那些需要精确生产和严苛质控、具有先进技术和高度差异化的产品时，美国公司经常有其明显的竞争优势。正如一位美国制造商的战略人员透露：“整体来说，技术需求越高，我们的生产基地离本土越近。”而美国对知识产权强有力的保护，又有利于制造商保有其核心尖端技术。
商业环境和区域吸引力
我们调研中的各企业高管们纷纷强调其企业所以在的商业环境对区域长远吸引力至关重要的影响。企业不断地在诸多因素中作出权衡，比如距终端市场的远近与本土税收和法规。美国的优势在于其相对于发展中国家更强大的法律和机构体系为企业提供了更好的知识产权保护及更高的安全标准。其中知识产权保护对制造商非常重要，尤其当独家定制成为重要差异化卖点时。然而，高管们又提到高额的企业税负及不确定的监管环境是阻碍美国制造业更加迅速增长的两个最重要原因。一位工业设备制造商CEO告诉我们：“沉重的税负，严苛的监管政策，未来针对能源政策的改变，以及高额的医疗花费是阻碍制造商将生产基地搬回美国的重要阻力。”（见图4）
一些高管还提出，当生产变得更复杂且技术密集时，美国可能没有足够的熟练的劳动力来满足需求。这一点在汽车制造业尤其明显，一位CEO告诉我们说“在我们这个领域，美国恰恰没有高竞争力所需的高素质的工程师和劳动力。”
我们从调研中获得的一个清晰的讯息是：高层管理者对美国制造业前景的乐观态度是相对明朗的。当我们询问决策者他们是否同意“美国制造业在您所在的行业会在未来五年内经历加速增长”时，68%的回复者选择“强烈同意”或“有一些同意”。类似地，33%“强烈同意”其行业在未来五年内会出现比海外外包更多的本土布局投资,而仅有12%“强烈不同意”。当问及他们是否相信美国正在经历“制造业的复兴”时，23%“强烈同意”，仅有6%“强烈不同意”（见图5）。
整体而言，我们并不会看到很多企业关闭他们在中国的工厂并转移回美国。但我们的确预计有更多企业会将其新的工厂设在美国，或扩大其现有的在美工厂，特别是在在航空航天和国防，工业制造，石油和天然气以及汽车行业。总结来说，企业将会在增长的区域市场附近设厂。而这并不能和所谓复兴或者新的黎明划等号。但在数十年美国本土制造业的衰退后，这的确是一个令人鼓舞的进步。
关于作者
本文作者Michael Connerty为L.E.K.（艾意凯）咨询芝加哥分公司董事总经理；
Carol Wingard为L.E.K.波士顿分公司董事总经理
Justin Wang（王景烨）为L.E.K.上海分公司董事总经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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