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 哈耶克之辩---别妖魔化“自由市场”(转载) [推广有奖]

来源：关天茶社   作者：谢显弟 四川省委党校区域经济教研部教授
　　
　　
　　2004年4月，一篇名为《哈耶克之套：“自由市场”的陷井》的文章在《经济学消息报》上发表，继而又在互联网上被传播，这篇文章不仅对哈耶克的经济自由主义进行了批评，还对中国主张经济自由主义的知识分子进行了嘲讽，一度在网上产生了较大的影响。
　　　　
　　我虽然不敢声称自己是自由主义者，但我却认为，石勇先生明显误读了哈耶克，如果不加以澄清，则可能对“经济自由主义”和“自由市场”产生误读，仿佛“自由市场”真的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怪物。
　　　　
　　正如作者所说，哈耶克的经济自由主义是在凯恩斯主义大行其道之时产生的，而在1974年获得诺贝尔经济学奖则表明了经济学界开始意识到了国家过度干预经济的危害，当然也在一定程度上证明了哈耶克经济自由主义思想所具有的价值。作为长期接受单一经济理论的中国知识分子，在改革开放后接触到不同的经济学流派，也可以说是一种心灵的解放。
　　　　
　　按照石勇先生的说法，哈耶克把自由竞争作为保障个人自由的手段，但由于每个人拥有的稀缺价值资源是不同的，因此将产生可怕的后果：即从总体上讲，一定时期富人财富的增加有一部分是从穷人身上通过各种合法或不合法的方式“转移”来的，因为一定时期对自然的掠夺和利用自然增加的社会财富毕竟是有限的。
　　　　
　　不知道石勇先生是否从事经济学专业，因为自古典经济诞生以来，经济学界就把财富的创造和财富的转移进行了严格的区分，无论是亚当.斯密所说的看不见的手，还是帕累托最优，都认为通过自由竞争才能提高经济运行的效率，实现资源最优配置，而判定效率的标准则是社会财富是否有净增长。如果一部自由市场的历史就是财富转移史，是富人对穷人的掠夺史，我们今天能有这么多的财富总量吗？中国如果不搞市场经济，能够在短短的几年就告别了计划经济始终不能解决的短缺吗？
　　　　
　　自由市场意味着竞争，竞争才能保证效率，这是自由主义经济学家主张自由市场最根本的原因。而这种竞争的活力则来自个人自由，就是把个人当作人来尊重，就是在他自己的范围内承认他的看法和趣味是至高无上的。这句话也许会被某些人视为危险的结论，但接下来另一句话让我们不得不佩服哈耶克的洞察力：只要占主导地位的观点被认为对所有的人有约束力，即大多数人关于是非曲直的信念能够阻碍发明家的道路….。只是在工业自由打开了自由使用新知识的道路以后，只是在凡是能找到人支持和承担风险的每件事都可以尝试后，而且这种支持还必须是来自不是官方指定的提倡学术的当局，科学才得以迈步前进（哈耶克：《通往奴役的道路》第23页）。刚好我手边就有一篇刊登在《经济学消息报》上的经济学家米尔顿.弗里德曼的文章，他认为不管是建筑还是绘画，科学还是文学，工业还是农业，文明的巨大进展从没有来自集权的政府，他列举了哥伦布、牛顿和莱布尼兹、爱因斯坦、爱迪生等诸多人，他们没有一个是出自响应政府的指令。他们的成就是个人天才的产物，是允许多样化和差异的一种社会风气的产物。不知道石勇先生能不能列举出通过政府指令性计划创造出来的能够改变人类生活的科学或文学成就。
　　　　
　　然而，石勇先生则认为：哈耶克不考虑人的价值，而只考虑物的创造和占有，在这种极端功利主义价值观中，不要说人的自由，就是人本身都已经被放置到了一个从属的地位。认为哈耶克主张是一种野蛮的“自由资本主义”所遵循的弱肉强食的自然法则，在施用于人类社会时不用遵守社会的某种秩序。看到这种说法我不禁怀疑石勇先生是否认真读过哈耶克的书，事实上，自由主义主张的“自由竞争”根本不是放任自流的，在《通往奴役的道路》中哈耶克明确地表示：为了竞争能有益地运行，需要一种精心想出的法律框架…..，在不可能创造出使竞争有效的必要条件的地方，我们就必须采用其它指导经济活动的方法。他在该书的第46页他还写到：对于本书的论证来说，最重要的是，读者要牢记：我们一切批评所针对的计划只是指那种反对竞争的计划――用以代替竞争的计划。哈耶克还在书中明确地表示，政府应该建立起应付自然灾害和经济危机的社会保障制度。
　　　　
　　如果对无法应对的意外提供了社会保障，而对于那些身体健康，但在竞争中成为失败者，或者不愿意参与竞争而成为失败者的人来说，成为贫者是为自由选择付出的代价。不知石勇先生以为然否？
　　　　
　　大多数怀念计划经济的人，对于经济自由主义的批评都源自当下中国出现的贫富悬殊，但令人感到欣慰的是，石勇先生已经看到了出现这种现象的症结所在：任何一种自由竞争只有在一个成熟的市场里才可能真正地按其存在目的进行。中国目前正在由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型，在市场尚未充分发育，市场秩序未能完善的情况下，怎么能够把计划体制与市场经济体制并存产生的不良后果归罪于“自由市场”呢？
　　　　
　　当我读到石勇先生文章的最后一段话时，真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对权力寻租、官商勾结、漠视员工权益行进行狙击，那个没有任何公平可言的市场终将是畸形而脆弱的，它的虚假性实质上是一个自由竞争的陷井。这简直就是自由主义的观点，因为个人自由的保障必须以限制政府权力为前提，民主宪政是最为有效的约束政府权力的制度。一个国家政府官员的权力越大，权力寻租、官商勾结的机会就越多，社会为之付出的交易成本就越大。如果我们的员工能够组织自己的工会，如果我们的政府官员能够在社会的监督之下，他们岂敢不履行自己保护职工利益的职责。
　　　　
　　自由主义者时时告诫大家，对自由最大的威胁是权力的集中。为了保护我们的自由，政府是必要的；通过政府这一工具我们可以行使我们的自由；然而，由于权力集中在当权者手中，它也是自由的威胁。即使使用权力的人们开始是出于良好的动机，即使他们没有被他们使用的权力所腐蚀，权力将吸引同时又形成不同类型的人。还有阿克顿勋爵那句名言：任何权力都会产生腐败，绝对的权力产生绝对的腐败。
　　　　
　　最后我要表示一点对石勇先生的不赞同，即他在文章中对中国自由主义知识分子的嘲讽。他认为：在中国，许多“社会精英”无不以满口哈耶克为荣。新一轮的“两个凡是”又粉墨登场，思维方式的单向度使人们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谁都知道，中国的知识分子是在改革开放后才有机会接触到不同的经济学流派，也才有了选择的权利，是否赞成经济自由主义，是否崇拜哈耶克，是他们自由选择的。这与依靠国家强权推行的“两个凡是”根本不可同日而语，中国部分知识分子赞成经济自由主义和石勇先生选择信奉计划经济是完全一样的。
　　　　
　　至于说经济自由主义能够使人们的思维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极端，就更是误读了哈耶克。因为主张价值观的多元恰恰是自由主义者追求的目标，如果不信，请看哈耶克的这段话：一般说来，各个人的教育和知识越高，他们的见解和趣味就越不相同，而他们赞同某种价值或等级制度的可能性就越小。
　　　　
　　我不敢确信自己是否会成为一个自由主义者，但在我所读过的经济学著作中，觉得哈耶克的书是充满智慧的。读了类似的书，我们对大学时代的经济教科书都有一种不堪回首的感觉。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4-9-7 23:32:32编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