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建平] 那个什么“契约精神” [推广有奖]

　　中国的经济学人在谈论被美国抛弃的金本位货币体系的同时，都在谈论西方的“契约精神”，话语间明显流露出了对中国人缺乏契约精神的批判和嘲讽。但是这种被学者专家和企业家大加赞赏的所谓的契约精神，并非值得溢美相夸的东西。

　　事物都是一分为二的。连弃社会主义而投资本主义的杨小凯都说过，资本主义分为好和坏两种。当然契约也有好坏两种，有公平契约，也有霸王条款。现在有劳资合同，过去还有奴隶的卖身契。

　　苏格拉底慷慨赴死被赞为有契约精神，苏格拉底面对越狱的劝说表示不屑一顾，他自视为应该遵循契约精神。但是，既然对国家法律的认可，遵守国家法律不就得了？为何又要发表反对国家的言论而将自己沦为囚徒呢？

　　占据利益高地的人都希望人们遵循契约精神，这在中国被成为“有恒产才有恒心”，这些人提出的契约精神，无非是要保持自己的恒产恒富，同时保持贫困阶层的恒穷。比如奴隶社会的卖身契也是一种契约。那是一种所谓的契约精神高于人权的东西。

　　价值判断历来都是主观的、两面性的，不以事实判断为根据。从一个阵营到另一个阵营，褒之曰“弃暗投明”“从善如流”“识时务者为俊杰”，贬之则曰“卑躬屈膝”“三姓家奴”“认贼作父”。而待在一个阵营中不动，褒之又曰“忠贞不贰”“信仰坚定”，贬之又斥“冥顽不化”“死不改悔”。

　　苏格拉底遵循了他认为神圣的契约精神而放弃了自己的生命权，也就是说，在西方社会，存在着人权和契约精神之间的矛盾选择，人权至上还是契约神圣的选择题一直存在。当西方列强用坚船利炮掠夺中国亿万两计的白银的时候，他们的契约精神不知道到了哪里；当西方富人跑马圈地的时候他们的契约精神不知道去了哪里；当西方社会登上印第安土地的时候，他们何时认为印第安人拥有对美洲土地的主权？

　　所为契约，是微观称谓，是从小的、具体的方面来讲，而从大的方面来说，那就是“制度”。制定制度的根本目的，是规制和调整不同阶层的利益分配。

　　制度是人制定的，有制定的一天，自然就会有变革改动的一天，因为人的思想是变化的。包括根本大法“宪法”。

　　人类现在还没有制定一套千秋万代的制度。但在任何制度框架之下，都有受益人群和利益受损或说是受约束的人群。而制度的稳定性，就取决于收益人群在总人群中的多寡比例，这并不是民主制度下的稳定性，而是任何制度下。

　　我们常常听到有人评判说什么什么政策违背科学规律，这就是混淆了价值判断和事实判断的错论。一套民主制度制定的依据是价值标准而非事实标准，讲究的是公平与否而非是否科学。如果有人声称一套社会制度是科学的，是科学决定了你的富足或者贫穷，那他就是瞎扯，就是歪理邪说。人人都有发展的欲望和权利，不存在由科学决定的贫富宿命。

　　存在就是合理。这个理是指事实之理，而非价值之理。世界上从来没有将来也不可能有违背科学规律的事物存在，任何存在都是必然的，都是符合科学规律的。存在本身就是合理的直接证明，不需要也不可能有任何其它额外的证明了。

　　休谟法则说事实无法决定价值，也就是说，一个合乎自然之理的存在，会在不同人的价值观念面前具有不同的价值判断。

　　有些人认为真理就是真理，应该是事实之理和价值之理的统一。而这不过是潜意识里以个人为中心的思想在作怪，以为他人也会具有和自己一致的价值观念和价值判断，人为自然界应该按照人类（其实是其个人）的价值判断来运行。

　　价值判断是主观的，其结论也是历史可变的。这就决定了依据价值判断而制定的社会制度是历史性的，是会、也应该可变的，不论是主动的变革还是被动的，而变革的方向并无客观的前进或者倒退可言。

　　今天一个人认为一项契约（或制度）符合其价值观，他就赞同它；明天他看到这个制度运行的结果不是他所想要的，他就会转而去反对它变革它。利己本能决定了人人都是利于自己的契约的维护者，都是不利于自己的契约的改革者。

　　在政治和国家利益方面，西方列强的确表现出契约精神，他们希望用枪炮和屠刀强迫其它民族签下的丧权辱国和不平等条约被永远遵守。钓鱼岛被美国私相授受给了日本，日本当然希望中国人在这方面遵守契约精神。

        如果说有契约精神存在的话，人类一直在背叛这种精神。改革就是改变，就是革命，就是要把之前的契约做一个或局部或彻底的变革。如果把改革也缀以“精神”的话，改革精神就是和契约精神相对的一种精神，改革的阻力都来源于维护旧制的契约精神。当年，一群共产党员背弃了当年宣誓为大众为共产主义奋斗的旧契约，私下签下了一个瓜分公共土地各自养家糊口的新契约。当年共产党许诺耕者有其田搞土改并真的就把土地平分给每个农民，现在又让他们签下土地流转的契约让他们失去土地，连前几年刚刚许下的承包权几十年不变的承诺也再不提了。

　　说远了？说的太大？那就说小的吧。

　　结婚证是一种契约，离婚证是另一种契约。欧美国家的家庭观念据说比咱们淡漠，离婚率一直很高而且还在增高，不过人家离婚都是合法的，都是废了之前的结婚证契约签了新契约的互不干扰契约的。中国人在这方面也一直在像西方人学习着呢。

　　没有听说中国和美国这对自称的夫妻领过结婚证，但是现在却全世界公开表达了不愿不想离婚的契约精神。连未经公证和法律认可的私下契约都要遵守，还敢说咱中国人缺乏契约精神？

　　怎么？又说大了？算了，不说了，到此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