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2月21日以来,我们从介绍程承坪《企业理论新论――兼论国有企业改革》一文开始,讨论了科斯的交易费用理论。
由于人们认为交易费用是现代企业理论最重要、最核心的范畴,是科斯理论的支柱。因此,我们首先讨论“交易费用”属于市场范畴还是属于企业范畴的问题,我们得到的认识是:交易费用是一个市场范畴,而不是一个企业范畴。
此后,我们又运用科斯提出的费用理论来说明解释企业的存在和发展问题,得到了一个荒唐的结论:企业发展的历程应该是从较复杂的形式向简单的形式发展――即应该由股份制向合伙制,再由合伙制向业主制,直到个体经营发展,而不是从简单的业主制向合伙制,再由合伙制向股份制发展。这显然是与历史实践相违背的。对此,一些网友提出了反对意见,认为“经济学分析一个事物,一定要同时强调成本和收益两个方面”,并强调我的做法“这完全忽略了简单组织本身在融资、扩展等方面的收益。业主制的确没有代理成本,但是融资能力很差,而股份制相反,因此最优的组织形式在成本-收益之间权衡取舍”。然而,科斯理论之所以称为现代企业理论,就在于他提出了交易费用(或类似交易费用)的概念说明了企业存在的原因,说明了企业与市场的关系。我只是运用科斯提出的费用概念来进一步解释企业的存在和发展问题,这本身只是科斯原理的进一步展开,并没有曲解的本意或违背科斯的逻辑。科斯理论只是从费用角度来说明企业存在的原因,说明市场与企业的关系。我们讨论的问题是:采用同样的方法――即用费用概念能不能说明企业的存在和发展的历史,并以此验证“科斯理论是不是真正的企业理论?”这样一个基本问题。
在讨论了交易费用范畴和科斯理论能不能说明企业的存在和发展问题之后,我们又进一步来运用科斯的合约(或契约)理论。结果我们看到,当科斯及其追随者把企业和市场统一于交易与合约,并用合约的不同来说明企业时,追求利润最大化的经济人完全有理由抛弃权利对等的市场合约,而采用具有开口特点(可以由买方事后规定的),因而具有“合约当事人权力不平等特性”的企业合约。这样一来,市场就消失了。
由此可见,科斯的所谓企业理论(即交易费用理论),实质上既不能说明企业的存在和发展,也不能提出真正的企业范畴,不能形成能够说明企业与市场相互关系的理论概括。
本人并不想否认科斯理论对经济学所作的贡献。科斯确实说明了传统微观经济理论的不足,并由于提出了交易费用的范畴而丰富了成本的内涵,并揭示了制度安排与费用大小的关系。但是,科斯和其它西方经济学家一样产,也是以资本主义制度的存在为既定的研究前提,并从市场机制的角度来思考企业与市场的关系,思考企业存在的原因的。这可以从最基本的范畴――交易费用明显地看出来。我们不否定科斯由于由于建立了交易费用范畴在经济学上所作的贡献,但是,这种贡献从本质上表现在市场机制理论的内涵的丰富上,而不是什么企业理论。
科斯自己都认为“企业的本质特征是对价格机制的取代”(《企业理论新论――兼论国有企业改革》94页;程承坪)。既然企业是取代价格机制的一种组织形式,那么,企业应该是与市场机制相对应的另一种机制。但是,作为现代企业理论肇始者的科斯。有没有论述和说明这种机制的内容呢?有没有论述和说明这种机制赖以形成的基本规律呢?没有。市场经济理论所以称之为市场经济理论,是因为这种理论能够指明决定商品生产的基本规律――价值规律,能够论述和说明价值规律的作用过程和具体的表现形式,一句话,就因为它能够展开市场机制的基本内容。同样的道理,一种理论如果能够称之为企业理论,就必须能够指明决定企业生产经营活动的基本规律,能够论述和说明这个规律的作用过程与具体表现形式。但是,科斯理论未能做到这一点。科斯从市场机制角度思考企业与市场关系时,发现了被经济学家们忽略的交易费用与企业的组织成本,发现了这两种费用对企业与市场行为产生的影响,从而丰富了成本概念的内涵,并使人们注意到了费用与制度状态的对应关系。在这里,科斯对于企业的认识确实比新古典经济学前进了一步。但是,就科斯理论本身而言,它只是市场经济理论的一个内容,一个必要构件,而不是企业理论本身。我们知道,以市场机制为研究对象的西方经济学――主要是微观经济学包括了供求理论、效用理论、生产理论、成本理论、市场理论等等多方面的内容,科斯的企业理论显然也是其中的一个内容。而在科斯看来,企业是另一种机制,是一种可以取代市场机制的另一种机制,即企业机制。也就是说,即使是科斯本人的意思,所谓的企业理论也应该是与市场机制理论相对应的理论,即以企业机制为研究对象的理论。
新古典经济学只是把企业解释为投入产出的一组函数,从新古典经济学那里我们看到的企业只是一个黑箱;科斯由于发现了人们所忽略的交易费用和组织成本,从而把我们带到了企业的门前,我们看到了企业的一些外部景象(合约或契约),但是,在这景象背后又是什么呢?合约体现的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但是作为企业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与作为市场的合约所体现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有什么本质区别呢?科斯及其追随者没有(不能或不愿)作出合理的说明和解释。从这个意义上说,科斯理论也只是把我们带到了企业的大门前,我们依然没有真正走进企业的大门。我们只是见到了一堆纸,而不能确定纸包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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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建民
2006-4-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