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产业关联角度对当前我国就业问题的宏观分析与政策建议
文章摘要:本文基于对我国目前失业人口的结构分析认为,我国的失业存在着由结构型向总体型转变的趋势,就业压力通过降低居民消费信心抑制了国民整体收入水平和生活水平提升。造成这种趋势的主要原因在于三大产业发展的不协调,尤其是现代制造业不发达对于国民经济各产业部门的发展产生了瓶颈作用。欲摆脱这种局面,则需重点发展对国民经济各部门拉动作用明显的主导产业,因此一系列相关政策也是必需的。
关键词:总体性失业;产业关联;产业结构;主导产业。
一、我国当前就业问题的表现和特点
我国当前就业问题相当严重,具体表现为农村剩余劳动力仍然大量存在,高校毕业生就业形势严峻,城市下岗失业人员就业困难。从2002年全国城镇失业人口年龄构成中可以发现,年龄分布的集中度较低,其中40岁以下的青壮年失业人口占到67.4%,说明作为一国劳动力资源主体的青壮年劳动力存在大量闲置。同时随着我国高等教育正逐步进入普及化阶段,高等院校毕业生的就业问题也日益突出。一方面高校毕业生就业率遂年降低,每年均存在大量的供求缺口;另一方面高校本专科毕业生收入预期逐年下降,在劳动力市场上已逐渐丧失了喊价权而只能被动接受劳动力购买方开出的低工资。在国民经济进入起飞阶段的时期,高校毕业生就业问题突显说明我国当前的失业已不再局限于由低教育程度、低职业技能和高龄等传统原因所导致的失业,而表现出一种由于劳动力市场整体需求不足(特别是对相对高层次劳动力需求不足)造成的总体性失业特点。
2002年全国城镇失业人员年龄与受教育程度构成 %
年龄 | 16~19 | 20~24 | 25~29 | 30~34 | 35~39 | 40~45 | 45~49 | ≥50 |
比重 | 6.6 | 13.6 | 13.3 | 17.2 | 16.7 | 13.3 | 12.0 | 7.1 |
受教育程度 | 不识字 不识字 | 小学 | 初中 | 高中 | 大专及以上 | | ||
比重 | 0.7 | 7.8 | 50.3 | 35.3 | 5.9 | |
数据来自《中国劳动统计年鉴》;国家统计局人口和社会科技统计司编,中国统计出版社,2003。
二、就业不足对我国经济带来的负面影响
通过前文分析可以发现,我国目前的失业状况并不显著表现为磨擦性或结构性失业,失业人口主要特点是以青壮年劳动力为主,且在学历层次分布上的差异较不显著。因此作者认为,这种带有总体性特征的失业对整个国民经济健康发展都会带来不同程度的负面影响,其主要表现为:
(一)降低居民收入预期,抑制居民的有效消费需求。劳动力市场上供大于求的局面使均衡的工资水平下移,使得居民(不论已就业或未就业)对自己未来的收入预期趋于悲观,在对自己收入的用途进行分配时倾向于减少现时消费而增加储蓄。居民有效需求的减少使社会最终产品和服务的价值实现遇到障碍,从而导致产品生产的相对过剩。
(二)阻碍中等收入阶层的形成,影响国内产业升级。压低社会平均工资水平,尤其是压低了较高学历劳动者的工资水平,阻碍了居民收入的差别化和需求水平的差别化,难以形成对我国产品与服务档次提升的需求拉动。由于一国新产品与服务总是以有效占领国内市场作为向国外市场扩张的基础,一个对各档次产品与服务购买力旺盛的国内市场的存在是提升本国产业水平和掌握国际市场核心竞争力的先决条件,而我国劳动力就业不足的现状抑制了这种市场的形成。
(三)造成各种社会问题,影响社会经济健康发展。总体性的失业相对于摩擦性与结构性失业具有失业现象在各类型人群中普遍存在,不因人群差别而存在显著差异的特点。因此在总体性失业中,失业者难以通过改变自己的人群特征,比如接受更高水平教育或从事更有前途的职业,而显著改善自己的就业前景。在这种情况下,失业者由于出路丧失可能会感到沮丧与绝望,从而容易引发各种社会问题和社会动荡,影响到国家社会和经济的健康和协调发展,美国的大萧条时期就是一个鲜明的例证。
三、造成我国当前就业问题的原因分析
前文指出,我国目前的失业具有总体性失业的特点,劳动力市场上对各个年龄结构、教育程度的劳动供给都存在有不同程度的需求不足,而不仅仅是结构上的局部供求失衡。因此,对于我国就业问题的原因分析,也应将重点放在对劳动力市场需求方的考察上,并且应该是对总体而非局部的考察。 下面是对我国吸纳新增劳动力的主要部门的考察,包括劳动密集型产业部门、现代制造业部门和第三产业部门。
(一)劳动密集型产业部门吸纳就业能力已趋于饱和。尽管改革开放以来迅速发展的劳动密集型产业对吸纳城乡劳动力就业作出了巨大的贡献,但是近年来其发展已日益陷入困难。主要表现为:劳动力价格同东南亚、南亚地区相比已不具优势;产品附加值低,品牌、核心技术等高附加值生产环节为外商掌握,国内厂商利润空间狭小;产品表现为卖方竞争和买方垄断,国内厂商竞相压价造成恶性竞争,使外资采购方坐收渔利。以广东省玩具生产业为例,其产品占据美国80%以上的市场份额,主要是为沃尔玛(Wal-Mart)、迪士尼(Disney)等外国著名品牌做贴牌加工生产,每件玩具的中方所得收入仅占玩具售价的5%,其中工人工资收入不到1%。东莞市玩具厂家工人每月劳动时间均在80小时以上,远远超过了国家法定的40小时,但小时工资却不到东莞市法定最低工资标准的60%,有些工人月工资不到400元,难以维持基本的生存消费。近年来沿海地区频频出现的“民工荒”以及自上世纪90年代初十年时间工人工资不升反降的现象都充分说明了,单纯以劳动力价格低廉作为比较优势的发展战略不仅已不能达到增加国民收入的目的,反而对居民收入提升构成障碍。
(二)现代制造业大而不强,未能启动其吸纳就业能力。根据罗斯托的经济增长阶段论,以汽车制造业为代表的一系列现代制造业是推动一国经济实现起飞的主导产业,通过其强大的产业关联效应和产业链的不断延伸而为整个国民经济创造出大量且多层次的劳动力需求。同劳动密集型产业相比,现代制造业通过产业关联效应创造出的劳动需求具有多样性和对职业技术要求较高的特点,可以满足各个学历层次劳动力的就业需求。以奇瑞汽车集团为例,该集团坚持走自主品牌与技术创新的路子,主动占据了在汽车产业链中居于高端的整车、发动机和电子设备等重要零部件研发等环节,尽管其自有职工仅为8000人,但是由其带动起来的汽车零部件制造、维修等产业却在周边上百家企业创造了5万余个就业岗位,而这些关联产业继续延伸形成的更多相关产业所带动的就业人数更是不计其数。
目前我国现代制造业虽然已有相当规模,并且在家用电器等少数产业部门已在国际市场上具有了较强的竞争实力。但是就整个制造业总体而言,仍然存在着诸如缺乏自主品牌与核心技术,不具备自主研发能力,未能形成可带动并延伸整个产业链的主导产业,高端产业技术扩散效应不明显等等阻碍产业规模扩大与层次提升的不利因素。以我国汽车工业为例,目前国内三大汽车集团均以同国外跨国公司进行合资生产国外品牌汽车作为主要生产方式,原有自主品牌几乎荡然无存并且迟迟不能形成新的自主品牌,主要零部件依赖进口甚至直接采用进口散件组装的方式,整个汽车产业链实际上只有整车组装一个劳动密集型生产环节可以算作本土生产而吸纳本土劳动力就业。德国大众汽车在中国的销售车型以上汽和一汽两大集团产品为主,其销售量仅占大众集团全部销售量的14%,但是其在中国的销售利润却占到全球利润的80%。可见国外跨国公司与我国汽车企业合资的目的主要是利用国内廉价劳动力以降低其整车制造成本,并且为避免形成新的竞争对手而极力阻止己方核心技术扩散和对方自生技术研发能力,从而达到其垄断我国汽车制造业的目的。主导产业缺乏技术与品牌自生能力而成为国外企业的附庸,难以形成核心竞争力和产业关联效应是当前我国拉动就业的主要障碍。
(三)现代服务业发展缓慢,难以发挥其吸纳就业优势。以现代服务业为主体的发达的第三产业被认为是一国完成工业化并进入后工业化时代的主要标志,并且是现代发达国家最主要吸纳就业方式。现代服务业主要包括物流配送、信息资讯和中介服务等等为实物产品生产和消费提供各种辅助性劳务的产业部门,对降低市场交易费用,优化资源有效配置具有极其重要的作用;同时现代服务业由于其具有劳动密集型和技术多层次(既有简单劳动即可胜任的工种,又有要求具有相当专业知识的岗位)的特点,因而对各层次劳动力的吸纳能力相当显著。现阶段我国国民经济中第三产业发展已经初具规模,但主要以零售、餐饮和娱乐等生活消费性行业为主,对较高层次劳动力吸纳效果不明显;并且这些生活消费性型行业也因居民收入与消费信心的降低而面临发展制约。至于各种中介、物流、资讯和研发等与物质资料生产部门密切相关,并以之作为基础的现代服务业却发展缓慢,难以发挥应有的拉动经济与吸纳就业能力。
四、结论与政策建议
通过分析,作者认为对于我国目前的社会就业总体形势可以作出如下评价:①总体就业人数不断扩大,但社会失业率仍居高不下;②劳动者学历高低对其就业难易程度的影响力趋于减弱,存在由结构性失业向总体性失业转变的趋势;③经济增长对就业的拉动作用不明显,且对居民工资收入的拉动作用不明显。而对于造成这种就业形势的原因,作者认为可以通过我国产业结构发展现状加以解释:即劳动密集型工业发展趋于饱和,现代制造业未能发挥主导产业效应,而第三产业由于缺乏现代工业基础难以得到充分发展;产业结构与层次提升障碍导致了对劳动力市场需求的相对不足。
因此要缓解我国目前就业压力,应将解决问题的重点放在提升现代制造业发展水平和主导产业核心竞争力,充分发挥主导产业对其他产业部门的拉动作用,从而扩大整个国民经济对劳动力的需求上。因产品核心竞争力提升导致的国外销售利润流入和因劳动力需求扩大导致的居民工资收入增长将增加国民购买能力,扩大国内市场的有效需求,使整个国民经济从由投资拉动的被动式不可持续增长向由消费拉动的主动式可持续增长转变。为此,作者提出如下政策建议: 1、政府制定适当的中长期主导产业发展政策。针对现代制造业核心品牌与技术研发周期较长的特点,对未来十至二十年内主导产业与技术进行预测和基础性研究,并对重点企业进行政策性与技术性扶持,对于抢占未来国际市场品牌与技术制高点,掌握市场竞争优势具有重要意义。 2、加强民族企业自主创新,使之具备进行品牌与技术的自主研发能力,逐步摆脱对国外品牌与技术的依赖并设法参与国际市场竞争,提升民族品牌在国际市场中的竞争实力和地位,特别是占领国际高端市场的能力。3、加大对我国现行相关制度的改革力度,推动科研成果特别是高校与科研院所科研成果尽快向现实生产力转变,打破因体制障碍、行业分割和所有制歧视对生产要素自由流动的限制,提高要素资源的配置效率,使科技竞争力能够迅速转化为社会经济综合竞争力。4、大力发展国内中、高等职业技术教育,并使之成为我国中、高等教育的主要组成部分,使人才培养实现市场导向和多样化,改变现有教育模式下学生由于缺乏实践技能而“毕业即失业”的状况。
参考书目:
[1]国家统计局人口和社会科技统计司:《中国劳动统计年鉴》,中国统计出版社,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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