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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上海三联书店)
艾柯夫：系统思维界的“院长”
有人说，要在月亮上刻下两位管理学巨人的名字的话，一位是德鲁克，另一位就是艾柯夫。
从1946年发表第一部著作《心理后勤学》至今，艾柯夫著述24部，发表过跨越各种领域的学术论文300多篇，为500多个公司或政府部门做过咨询研究。1970年代，他推动系统科学进入了“有意图的系统”时代，并多年主持宾州大学的著名的3S系(社会系统科学系)以及布希中心(系统规划、研究与设计)，是互动式管理研究所的董事长，也是沃顿商学院的安海斯－布希终身荣誉教授。很久以来，他被系统思维界的学者群尊为“院长”。
作为第一代开设管理学课程的先驱，德鲁克告诉了我们“管理是什么”，而艾柯夫则以其深厚的哲学、数学·系统科学与亲身实践经验的功底告诉了我们“管理应该是什么”。事实上，艾柯夫在国际管理学术界的影响力决不在他的好友德鲁克之下。可为什么德鲁克的书摆遍中国的书摊，而艾柯夫现在才被介绍进中国？
其中很大一个原因是他们写作内容与写作风格上的差异。德鲁克是记者出身，见多识广，写东西洋洋洒洒、指点江山，使用的方法常常是观察加思辨，洞见加断言。相比之下，具有严谨的建筑学基础、深刻的哲学功底，而又参与创立了早期运筹学学科的艾柯夫以严谨而不失幽默、思想深邃而表达清晰著称。
前面提到，艾柯夫的核心贡献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管理应该是什么”。Vincent Barabba，通用汽车公司的战略与知识开发部的总经理曾说过，如果只许他使用一本参考书的话，那就是艾柯夫的著作。他之所以这样讲，是因为艾柯夫的著作对于有心的读者而言具有极高的可应用性。
这本《艾柯夫管理精华集》(上海三联书店即出)分为四部分：系统、规划、应用与科学。在“系统”这一部分，艾柯夫为读者厘清了机械观的系统、生物观的系统、社会系统与生态系统四大类系统在本质上的异同。要了解系统理论，先要了解分析法与综合法的区别。真正掌握综合方法的关键在于，要把注意力从一个一个的部件转到系统各部件(部门)之间的互动关系上来，单纯使用分析方法会为管理带来致命的错误。他说：“如果我们把组织作为一个系统来研究，会发现合作比内部竞争更能够使组织变得有效。”这一点并不是显而易见的，某些中国式的管理权谋把下级的分派内斗作为搞平衡、保稳定的秘诀，却不知这样做的后果只会导致组织的慢性自杀。
在“规划”这一部分，艾柯夫简要地概括了在他的其他著作中有更详细阐述的“互动式规划方法”的完整框架，这个方法论框架是美国管理学界“互动式规划”学派的基石，也是艾柯夫及其学生们几十年来在大批的企业与政府部门中所做的咨询工作的行之有效的操作模板。“互动式规划”中的互动二字，是针对另外两类效果较差的规划方法而言的，即“事前预防式”(preactive)和“事后反应式”(reactive)。前者很像人们习以为常的拍脑袋、拍胸脯式的计划，后者很像“亡羊补牢”的拍大腿后悔、“交学费”、“下不为例”一类的“总结经验”。而“互动式”(interactive)规划方法则是建立在深厚的事理学(控制论)基础与组织行为学基础之上的方法创新。国际上一流的优秀公司，如通用汽车、通用电器等大量采用。
“应用”这一部分是真正体现了艾柯夫“授人以渔”的哲学的鲜活案例，尤其是有关他和他的团队为百威啤酒公司所做的长达数年的广告案略研究，现身说法地告诉读者什么是真正的理性，应用科学研究的步骤是如何一步一步展开的。我相信在研读了这个案例之后，企业界的读者哪怕是照葫芦画瓢也能获得很大的收益。这一部分中关于教育体制的讨论也是振聋发聩的———那些教育门的管理者，好好地看一看吧。是积极采纳先进的思想理念来开发民智、解放成千上万的受教育者的创造性的时候了。
艾柯夫与质量改善运动的泰斗戴明也是好友，他们两位通过充分的研讨一致认为，对系统的理解必须要彻底地应用到教育体制改革中去，来扭转目前的教育体制中的那种消灭扼杀学生创造力的倾向。在同戴明合作的一个记录片中(“为教育家和经理人所用的系统理论”，1993年拍摄，戴明图书馆收藏)，艾柯夫请观众去检视以下这样做的后果，即教育出“一大批与我们一年年所思所想一致的学生，而不是能够推陈出新、提出新观念、找到新思路的学生”。
艾柯夫在教育管理方面的思想与其在公司管理中的“内部市场机制”的思路是一致的，也与经济学家弗里德曼关于推广“教育券”制度的思想是一致的，那就是最终要消除垄断，引入竞争机制，让受教育者有选择的权利，也让提供教育者有持续改善的机会。不这样做，不可能真正解放人民的头脑与心灵，不可能释放出民族的创新能力，国家的崛起便成为伟大的空想。
同样是在“应用”部分中，艾柯夫对于司法制度的改革以犯罪行为的控制的系统思考也充满了真知灼见，对于正在努力寻找通向“和谐社会”道路的中国有很大的参考意义。
第四部分“科学”回到最根基的问题上。什么是科学，什么是科学方法，什么是科学方法所代表的理性思考，什么是负责任的应用研究？近年来在网络上常常看到铺天盖地的科学与伪科学之争，真科学与假科学之争，各方面红耳赤，就是没有人出来认真谈一谈，科学到底是什么。艾柯夫对“赛先生”究竟长的什么模样、有些什么关键特征的描述，虽然还不是最精彩的，但也不容错过。
在这一部分中，艾柯夫还回顾与总结了自己参与创立的运筹学学科的衰落。这同我们国内某些学者，一旦学有所得便唯我独尊、不思进取的心态形成了鲜明的对照。有朝一日，中国的主流学者们也能够以同样的气度去审视曾经让自己扬名立万的那些过时的主义、思想、理论与指南之时，就是中华民族有幸真正自立之日。
对于今天的中国读者而言，这本书中有许多重点值得借鉴学习，不同领域的读者会发现不同的重点。例如，艾柯夫对“增长”与“发展”的区分，对我们正在进行的向“绿色GDP”及可持续性发展模式的转换努力会大有帮助。又如，他对“内部市场经济体制”的设计，对我们长期以来一片混乱的计划经济与市场经济之间的关系问题提供了精彩的思路。而对于“管理应该是什么”这样一个核心问题，他提出的互动式规划方案和“循环组织”的结果是综合了市场机制与计划机制的一座思想与实践的高峰，从运作结构上为“学习型组织”的实现指明了道路，也与我们近年来努力在中国推广的建导技术(facilitation skills)一脉相承，其实质都是把先进的系统思想用于组织的建设与发展，追求对所有利益相关者(而不只是股东)的最佳效果与最大效率，实现从僵化、退化的组织形态向学习型、适应型组织形态的转换，无论组织是企业还是政府、社团还是政党、社区还是整个社会。
(作者为乔治华盛顿大学组织管理学博士，稳泰管理咨询有限公司总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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