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万得通讯社报道
尽管中国经济增速放缓令外界唱空声音不断,但不可否认的是,目前中国经济增速仍位于7%以上,远高于全球其他发达国家,因此增速放缓并不是中国面临的最大问题。对于中国来说,结构性改革和经济增长方式转型能否奏效,内部结构失衡是否将继续影响长期发展前景,才是中国新一届政府需要考虑的头等大事。鉴于中国仍然是全球经济最重要的增长引擎,这个答案也将关乎全球每个国家。
评估中国经济稳定性需要综合考虑内外部因素。从外部来看,中国近期与周围国家包括日本、越南和菲律宾的领土争端较为频繁,影响了该地区经济一体化进程。此外,由于美国战略重心向亚洲转移,中国与美国近期冲突加剧。中国已经限制部分美国公司进入中国市场,例如谷歌、IBM(IBM.N)等,未来预计政治因素将进一步影响经济领域。
从内部来看,新一届政府上台后,反腐运动进一步推向高潮,虽然长期来看利国利民,但短期可能对消费和多个领域构成冲击。除了政府的直接消费外,考虑到中国有660万的基层公务员和大量的事业单位员工,反腐对中低端消费的影响亦不容忽视。
由于中国主要的出口市场(特别是欧洲,北美和日本)经济增长疲软,且国内工资水平不断上扬,令今年以来中国出口表现不佳。与此同时,通货膨胀、工资上涨和人民币名义汇率升值,推高了人民币实际有效汇率,对出口进一步构成压力。因此,中国改变出口型增长方式势在必行。由于中国贸易份额在全球占比过高,因此也将面临巨大风险敞口,一旦全球需求走软,将对出口主导型经济的中国构成拖累。而中国企业如何处理好这一转变,将决定中国经济能否顺利完成转型。
解决该问题的唯一途径,便是改变相对单一的增长方式,追求更加平衡的经济结构,包括高回报的投资,高价值的政府服务,以及高水平的家庭消费。
过去数十年,公共和私人投资在扩大内需方面发挥了关键作用,未来或仍将继续发挥核心作用,但只有在高收益的情况下才会如此。而低效率的投资虽然也能提振需求,但其并不能增加未来的长期收益或生产潜力,因此无法实现可持续增长。有鉴于此,中国政府必须将金融体制改革和完善公共部门激励机制结合起来,改变此前的低效投资,加大某些高回报领域的资本准入,如此前政府考虑让民营资本进入银行和石油领域,便是很好的尝试。
但投资对拉动经济增长的能力有限,高价值的政府服务和提高家庭消费对中国经济来说也十分重要。目前私人消费占中国GDP的份额非常之小,但令人欣喜的是,工资上涨正不断推高中国家庭收入,且已有证据表明,消费占GDP的比重下降的趋势已经开始发生逆转:由于中国电信事业的高速发展,中国网络零售交易额已接近2万亿元(约合3160亿美元),年化增速高达40%-60%。此外,许多其他提振内需的行业也在迅速发展,增速均达两位数,这表明中国国内消费已经在为GDP增长作出巨大贡献,且未来比重将不断攀高。
但必须弄清楚的是,中国私人消费大幅扩张,是受收入增长驱动,还是靠杠杆拉动。如果是靠高杠杆支持,即把未来的钱提前消费了,这不仅不能实际提振消费,还可能导致中国经济面临硬着陆风险,甚至发生金融危机,正如此前美国那样。
金融危机后,中国大范围的宽松政策,令杠杆率飙升。但只要风险管理到位,并不一定会导致债务危机。重要的是,必须保证影子银行的透明度,且调控需循序渐进,过于激烈的政策将导致风险不可控,同时继续通过“定向降准”等微刺激政策鼓励商业银行贷款向中小企业倾斜。而中国的利率自由化改革也将减少金融抑制和隐性补贴,这反过来将推动经济实现再平衡。
这种复杂的经济结构变化不可能完全同步,因此经济增速的下滑并不令人感到意外。但目前经济放缓究竟是下行轨道的开始还是暂时的回调,仍需进一步观察。对于中国来说,在国内和国外政策上保持耐心和谨慎,则是确保经济成功转型的关键。
(迈克尔·斯宾塞(A.Michael Spence),美国斯坦福大学教授,2001年度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历任哈佛大学经济学教授、经济系主任、斯坦福大学商学院研究生院院长、名誉院长和该校菲利浦·H·奈特(Philip H. Knight)教授,1983年当选美国社会科学院院士,2001年获得诺贝尔经济学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