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率市场化是自由市场经济的高级发展阶段。它的理论基础产生于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期,由麦金农和肖提出了所谓的“金融抑制理论”和“金融深化理论”,该理论认为发展中国家由于没有实现利率市场化,存在很大的金融抑制,限制了经济的发展。当今世界上约有四十多个资本主义国家实施了利率市场化。中国从一九九六年开始尝试利率市场化,放开同业拆借市场利率,二○一三年七月二十日全面实施利率市场化,放开金融机构存贷款利率的管制。虽然利率市场化对经济有一定的刺激作用,但是也蕴含着很大的经济风险,约半数以上市场利率化的国家,都发生过金融危机。
央行的利率和企业利润率息息相关。企业的利润来源于销售收入和成本的差价,利润率等于净利润除以净资本(即预付资本和资本溢价)。利润是剩余价值的转化形式,但是两者有着显著差别,要认识利润首先要认识剩余价值。从劳动价值论的角度上讲,在一个封闭的经济体内部,每个人的劳动力价值(这里指社会必要劳动时间)都是相等的,对于同样的工作时间来说,剩余价值(这里指社会剩余劳动时间)也是相等的,因此我们每个行业的剩余价值率也是相等的。剩余价值率是一种综合反映社会整体效率的指标,剩余价值率越高,整个社会的劳动越有效率,社会可以有更多的剩余产品,可以形成更多的积累。剩余价值隐藏在经济生活的表象之下,我们日常所看到的不过是它的表现形式利润。那么利润对宏观经济意味着什么呢?
利润对宏观经济的第一个作用是平衡所有产业的发展。由于资本具有逐利性和流动性,最终所有的产业利润率趋于一致。利润的基本目的是投资,投资又带来利润。因为利润是可变资本带来的,所以投资本质上是指劳动力的投入。利润率的一致,意味着新增劳动力按照同一利润率被均衡的分配到所有产业中去了,所以各行各业的经济增长速度也是一致的。
利润对宏观经济的第二个作用在于实现剩余价值的转移。这个社会是由各行各业组成的,但是每个行业可变资本的周转时间是完全不同的,有的产业从劳动力的投入到劳动力的价值完全转移到产品中去的时间非常短暂,有的产业则非常漫长。因为剩余价值等于剩余价值率乘以可变资本的周转次数,其中剩余价值率是不变的,所以周转次数多的产业剩余价值就大。单纯追求剩余价值最大化是没有意义的,一方面资源是有限的,另一方面社会发展总会呈现多样化和多元化的均衡发展趋势。资本主义社会在进化中,衍生出了一种机制,这种机制让低端产业所创造的剩余价值,可以向高端产业进行转移,这就是超额剩余价值。虽然每个产业获得剩余价值是不同的,但是由于存在超额剩余价值,它能够让低端产业创造的剩余价值持续不断的向高端产业转移,最终每个产业获得的剩余价值是平均化的。超额剩余价值是维持不同产业利润率一致的内在条件,利润则是引导超额剩余价值实现转移的外部成因。
超额剩余价值不同于相对剩余价值或者绝对剩余价值,它不是真实的剩余价值,它不能独立存在,它是从其它剩余价值中转化而来的。比方说我们国家的汽车工业发展很快,是因为汽车工业创造的利润中,不仅有自身的剩余价值,还有服装工业转移来的剩余价值,即超额剩余价值,而服装工业创造的剩余价值并不会全部转化成自身的利润,有一部分剩余价值转移到汽车工业中去了。超额剩余价值不会永久的存在于某个固定产业身上,今天接受超额剩余价值的产业,明天可能为其它产业提供超额剩余价值,从而推动产业不断的升级。
经济发展是经济学研究的核心问题。经济增长率取决于利润率,而利润率等于剩余价值率乘以可变资本的周转率。其中剩余价值率取决于国家整体实力,是不以人的主观意志为转移的,所以刺激经济增长的最直接手段是提高可变资本周转率。然而可变资本周转率有上限,最终利润率不可能高于劳动力增长率,所以理论上能够让利润率等于劳动力增长率的那个可变资本周转率就是我们最理想的可变资本周转率,而拥有这个可变资产周转率的产业就是我们的支柱产业。在这个产业的一边,是可变资本周转率高的低端产业,在这个产业的另一边,是可变资本周转率低的高端产业,低端产业的剩余价值不断地向高端产业转移。
利润是客观和主观的统一,它的客观性取决于剩余价值,它的主观性取决于超额剩余价值,而控制超额剩余价值的就是利率。利率可以强制性的让这个社会的利润更多或者更少,而利率市场化实际上就是我们强制性的让利润更多。表面上看经济增长得更快,但是未来发展却受到影响。
为什么我们不能提倡利率市场化呢?首先利率市场化后,高利率将促使整个社会平均利润率提高。如果社会平均利润率高于劳动力增长率,它将不可能带动实体经济的发展,多余的剩余价值无法消化,形成大量的过剩产能,出现经济危机。利率市场化还将造成货币的转移和动荡,如果货币的投放不当,或者造成流动资金不足,或者引发通货膨胀,容易出现金融危机。
其次利率市场化是一种追求短期经济效益的方式。两种劳动力价值完全相等的产品,它们的可变资本周转率可能完全不同,所以它们的价格也完全不同。利率很低的时候,两者价格最接近,利率很高的时候,两者价格差距巨大。利率市场化追求高利率,从长期观察的角度说,价格严重失真,长期投资项目价值被低估。这相当于东家定期要考察店铺,如果他考察的周期短,掌柜的就要多进快销的产品,如果他考察的周期长,掌柜的就应该多进一些慢销产品,后者单件利润更高,但是需要较长时间的观察期。
再次利率市场化后,利率将趋使产业分布集中在可变资本周转率高的产业周围,以其支柱产业为中心,剩余价值的转移范围更小。高利率将使现有的产业发展模式定格,今后的发展空间更小,很多更有潜力的产业,因为可变资本周转率低,很难获得其它行业转移来的剩余价值,经济结构升级困难。现代经济发展有个特征,就是可变资本周转率越低的产业,生产的效率越高,它会提供更多的剩余价值率。西方发达国家以可变资本周转率较低的产业为主,之所以能维持一个较高的利润率,就是因为这样的产业有较高的剩余价值率,它可以在劳动力完全不增长的情况下,依然维持一定的经济增长。南美很多国家也是搞利率市场化的,经济转型困难,不能实现更高的剩余价值率,经济发展到一定程度就慢慢停顿,陷入中等收入陷阱。
我们说可变资本周转率越低的产业会提供越高的剩余价值率,是指这个产业的未来,剩余价值率对于今天系统内的所有产业都是一致的。对于欠发达国家而言,可变资本周转率低的产业并不会真的提供更高的剩余价值率;对于发达国家而言,可变资本周转率高的产业也并不会提供更低的剩余价值率。本来剩余价值率不同、属性不同的产业,存在于拥有同样剩余价值率的系统内,这一切都是通过超额剩余价值的转移完成的。由于存在对外贸易和比较优势,发达国家中可变资本周转率高的产业,或者不存在,或者需要接受ZF补贴,否则很难生存,比如说欧洲的农业。即使发达国家实施利率市场化,因为低端产业已经向欠发达国家进行了大量转移,消极作用明显要小于推行利率市场化的发展中国家。
我们正在进入一个快速变化的时代,科技创新和和生活方式的转变给我们的企业带来无限的商机和发展空间。一方面,推行利率市场化、不断推出金融创新产品刺激了经济、促进了民营企业的发展,我们国家现在平均每两秒就有一家新的企业诞生;另一方面,传统的制造业产能过剩、经营困难、后劲不足,这些也和我们推行利率市场化或市场经济不无关系。我们知道,纯粹的商业是不创造价值的,真正的价值是劳动创造的,但是商业可以创造数字。任何两个产业碰到一起,国民生产总值一定都是增加的,其中一定有超额剩余价值的转移现象,但是未见所有的超额剩余价值的转移都符合我们追求的方向。超额剩余价值的转移并不会带来实体经济的增长,而我们之所以要认同这种转移,更主要的是我们寄望于未来的收益或增长。这种收益或增长不可能体现在当期的经济学指标中,也不是利率市场化所能够解决的。我们要从长期战略角度对利率市场化做深入分析,对它的不利影响必须要有清醒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