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有人引来西方经济学的消费决定生产的理论,用以研究中国古代经济,于是就有古代消费如何促进当时的生产之说。不错,消费常常能促进生产,古代也是如此。但是,人们往往忽略消费决定生产的理论前提——纯粹的商品经济。我国古代不是纯粹的商品社会,甚至不是商品社会,因而,就不能忽略消费在当时条件下还有破坏生产的一面,例如就宋代而言,究竟是破坏的作用大呢,还是促进的作用大,似还不大好说。
最典型的事是和预买绢和科籴。这都是官方同百姓作买卖,有商品交换的形式。每年官方由于买到数百万石粮食和数百万匹紬绢。这些粮食、纺织品拿去消费,能促进生产吗?恐怕谁都会想到,这种消费的数额越大,对生产者的坑害也就越大,对生产的摧残也就越厉害。因为这种商品交换是强制性的、不等价的。
禁榷商品的情况也很类似。这些商品从生产,到运输、交易,无不渗透着封建强制的幽灵。众所周知禁榷商品盐酒茶矾香的生产者是处境最悲惨的,他们没有生产热情。禁榷品的消费对生产几乎看不到促进作用。宋初有位知县让农民拔掉茶苗,当时挨骂,事后被人歌颂,最清楚不过地表明,人们不愿作禁榷品的生产者,这些生产者类同囚犯。
消费要看来源,如果消费者钱来自税收,则此种消费若是过大,其负担无论如何也要生产者负担,其消费是能对生产有好作用,也是大有疑问的。范仲淹是位有良心的官,他曾讲:“某官小禄微(说这话时他还不是参知政事),然岁受俸禄仅三十万。窃以中田一亩取粟不过一斛,中稔之秋一斛所售不过三百金(文),则千亩之获可给三十万,以丰歉相半,则某岁食二千亩之入矣。”(宋仁宗天圣八年撰,时任秘阁校理)宋代始终未能解决的问题是冗官,试想由冗官派生出的消费能促进生产吗?
总之,宋朝贵族、官僚、军队的消费,其是以对生产者的剥夺为前提的,过度地剥夺不但不能促进生产,而且会破坏生产,这是显而易见的。
宋朝地主、工商业者一旦富了,全都想作官,自己不行就让子弟作。我们常常看到时人经营农业、工商业无出路、无前途的感叹。生产者农民、手工业者就更不用说了。
在一个经营者、生产者都看不到出路的社会,怎么能持续发展!积贫积弱是势所必然。虽然有些学者极力掩盖这一事实,但事实终究是事实,可以掩盖一时,岂能掩盖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