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飞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以来,世界的金融化趋势大大加速,债务关系,股权关系迅速发展,而直接融资日益风行,脱离实体的虚拟经济渐趋成形。资本本身加速面向市场,金融化成为推动全球化发展的决定性因素。那么,金融化本身是怎样来的呢?
金融化来自阶级运动。
二战后的三十年,一般被称为“黄金时代”,这个时代经济发展迅速,人民生活水平提高,民族解放蓬勃发展。福利体系也日趋完善。整体西方此时处于“左翼政治”当中。从上世纪三十年代之后,西方各国都已经学到了罗斯福新政乃至希特勒专政,斯大林体制的合理内核。即国家干预经济的凯恩斯主义。它要求国家要其市场的调节作用。而传统社会民主党的纲领与之不谋而合,就是要求以国家为依托来与资产者斗争。在国家垄断的时代,殖民体系尚未崩溃,资本没有太多的合理去处,就只能接受工人运动的要求,提高待遇,扩大需求。由此资本积累趋势与工人消费扩大趋势同步进行。促成了黄金时代的出现。这可以说挽救了资本主义,避免了共产主义的革命运动。
然而阶级运动的平衡,只是个暂时状态。到七十年代后,情况就又发生了变化——民族解放运动蓬勃发展,且较早的一批警告大规模的进口替代型的经济发展已经具有了承接大规模产业转移的能力,殖民体系已经趋于崩溃。这让资本获得了自由,摆脱了国家的束缚。此后就是劳资对抗的劳方一连串的失败。缘由就是资本有了新选择,可以无视劳方要求了。你斗争,要求提工资,那么我走为上计。把产业转移到中国这样的国家。那么劳资平衡就打破了。西方也就开始陷入危机状态了。
因为有了战胜劳工运动的有效手段,那么资本就要更多地实现积累,而不是发给工人进行消费。这样资本积累越来越多,而资本利润却越来越少。那么专事资本运作的金融机构也就开始壮大起来。由于“有效需求不足”,且凯恩斯主义导致的ZF负债问题,债务化也就加速发展。以往的经济周期被破坏,资本始终在扩张,ZF通过负债减税等来支持资本扩张。让“财富的源泉充分涌流”,而刺激消费借债还可以获得一笔利息。这样ZF债,生产债,消费债等等债务全面发展。这都要求风险自担,这就让金融化局面形成。
除此之外,当经济增长的“刘易斯拐点”出现,粗放向集约转变,科技推动经济增长越来越优先。科技同样对金融化有了要求,即最有效的科技进步是由海量的资本“试错”出来的。资本的过度积累提供了海量资本。而这些资本试错,风险投资必然是直接融资。而股票市场恰恰通过科技公司而疯狂估值,制造财富。大大推动了金融资本的膨胀。
根本上说,发展到当下的金融化,是由上世纪的劳资对抗的优势向资方转移有关,而这个优势转移与全球化有关。资本适应全球化,率先流动起来。而劳工阶级则因为自身局限无能跟上资本全球化步伐。那么力量对比失衡,资本过度积累膨胀起来。科技发展的特定模式大大加速了这个膨胀速度。
这个金融化模式当下遇到了问题,债务经济持续发展,而无望解决。各国经济增长速度减缓,劳动者收入停滞不前,而贫富差距越来越大。当然,这都拜金融化所赐。但要获得新的经济前景,是要靠跨国的劳工运动的联合,我们可以认为全球化的根本原因是劳资对抗的不平衡,而直接原因是金融化。但全球化已经不可能倒退回去。重拾国家垄断是不现实的,那么就要在新时代筹划如何再次取得劳资平衡的问题了。如何劳资再平衡,就不能依托国家了。而是要求劳动者自身组建跨国工会,对跨国公司进行针锋相对的斗争。而要彻底遏止因科技创新导致的贫富分化,则需要引入全新的金融公有概念。此时的金融化早已不是马克思时代的那个分赃概念了,而是科技创新的成熟模式了。它不可能被历史否定掉,而是需要被承认。它是全球化的肇始。
当一个半世纪前,工业化刚刚启动时,马克思在谈阶级斗争。鼓吹无产阶级推翻资产阶级。不过历史发展的第一步,却是推翻帝制,给国家一个人民主权的法理基础。而后则是社会民主运动(仅就工业国而言),最好的状态就是达成了二战后的黄金时代。那么新的历史发展还是如此,它不仅要求恢复劳资力量平衡,而且也需要给金融一个人民主权的法理基础。这需要一个全新的启蒙运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