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0万孩子: 中国城市化的危险代价
童大焕
21世纪人类社会最伟大的两件事,一是以美国为首的技术革命,突出表现为互联网;二是中国的城市化运动,青壮年劳动力正突破一切有形和无形的枷锁迅速融进全国性的大市场,最底层的农民阶层和中上层的社会精英阶层一道,突破观念、单位和城乡分隔的重重障碍,把自己蜕变成为最具活力的市场资源,并由此支撑起长期以来一些官员和经济学者引以为豪的中国经济奇迹。他们,成为中国最有生机和活力的的“流动的资本”。
然而,这样的充满生机和活力的流动资本却付出了高昂和危险的代价,那就是2000万高考黑户和2000万留守儿童,他们背后的危机正在进一步显现,而至今,却无解决之道。
在教育和户籍问题上,我们的脚已经踏上21世纪的高速列车,脑袋却似乎停留在1978年以前人一辈子固定在一个地方甚至一个单位的计划经济时代,一系列的制度和观念都在拖着时代的后腿。眼前的一个事例是:北师大亚太附属实验学校高一学生王铭因为户籍在海南,不能在北京参加高考;而海南为了防止“高考移民”,规定必须在当地读完3年高中课程、有当地小学或初中毕业证,才能不受限制地报考大学。无奈之下,她的父母向媒体表示孩子只能选择出国求学。
无数的儿童已经遭遇、正在遭遇或者即将遭遇同样的命运,不论其父母是社会精英还是刚刚从农田里洗完脚进城的农民。只要他们跨省流动,这样的现实就格外冰冷而且坚硬。18岁以下流动儿童的群体,如今已达2000万!他们有多少可以和王铭一样幸运呢?他们在自己的国土上流动,人却被甩在教育的正常秩序之外,从小学到初中到高中,他们只能“借读”,交高额赞助费,或者只能在打工子弟学校拥有一张风雨飘摇的书桌,而且还随时面临着学校被地方政府取缔的危险。到了高考,他们更是整体被排除在外:常住地以户籍为壁垒把他们挡在门外,户籍所在地以拒绝“高考移民”为由把他们排斥在外。他们的地位,连国与国之间的非法移民都不如。
平等受教育的权利写在法律上,“高考是最公平的考试”挂在教育官员的口号里,但却没有人、没有制度来维护这样一个庞大社会群体的权益!他们以及他们的家长,基本上处在求告无门的境地。调查显示,平等受教育权和高考权受到的制度性侵害,已经直接成为孩子们成长中的巨大障碍,不仅严重影响了他们的学业,而且直接影响了他们的心灵健康,其仇视社会和违法犯罪的比例是正常人群的3倍以上;而且这种影响直接“镜像”到另外2000万被迫留守、不能随父母迁徙流动的儿童。当不平等成为我们这个社会的常态,甚至成为孩子们进入社会前“教育”的“人生第一课”时,我不知道我们的未来到底会怎样。
1964年,美国国会在民权法第四条中提出,要对公共教育各个层次作出专门调查,调查不同种族、肤色、宗教等族群的平等教育机会问题。1983年,美国高质量教育委员会发表《国家处在危险之中:教育改革势在必行》,此后,美国每年都会发表类似警示教育问题的报告,每一届总统都会提出教育改革的纲领,以教育总统自诩。
联系到国内教育已经6年来连续5年成为百姓眼中的乱收费之首(另一年为第二名),联系到政府教育投入比例逐年降低的事实,联系到新“读书无用论”在农村的大幅度抬头,联系到众多公立重点大学地方化,联系到半数大学生毕业即失业,联系到教育体制内部的高度行政化导致教育和科研的双重落后与滑坡,等等。我们也有必要大声疾呼:国家处在危险之中:教育改革势在必行!
中国经济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