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帖
雷达卡
公有制实现形式的一种选择
--南斯拉夫社会所有制和自治理论与实践的反思
张丰兰
作者简介：张丰兰（1954-），内蒙古财经学院经济学系主任、教授。
内容提要 南斯拉夫自治的社会所有制是在对传统社会主义模式进行变革的过程中逐渐形成的。“工厂归工人”、马克思主义的历史观和社会主义的一般理论及联合劳动的思想，尤其是南斯拉夫独创的社会主义商品经济思想是其理论依据。自治的社会所有制维护了劳动者的利益，促进了社会经济的快速发展，是公有制的一种有效实现形式。但由于南斯拉夫将其绝对化，用它完全取代了国有制，忽视了国家的经济职能、对市场经济运行缺少有力的宏观调控，也造成了一系列的矛盾和问题。反思南斯拉夫社会所有制与自治理论与实践对我国深化经济体制改革具有重要的借鉴作用。
关键词 南斯拉夫 自治 社会所有制 公有制形式
在社会主义的发展历史中，南斯拉夫曾经是一颗耀眼的明星，升起在巴尔干半岛长达40年之久。对于她在社会主义道路上的特殊选择，理论家有的曾责难、非议，有的怀疑、观望，但到后来认同者、赞赏者逐渐增多。在20世纪80年代末苏东剧变的逆潮中，这颗明星坠落了，但她独特的发展道路和经历已经成为社会主义发展史中的宝贵财富，留给人们诸多的思考。在我国探索公有制多种实现形式的过程中，反思南斯拉夫自治类型的社会所有制，无疑会给我们不少的启迪。
一、 南斯拉夫自治制度的产生、发展和蜕变
与其他社会主义国家相同，南斯拉夫联邦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经过改造也建立起生产资料国有制，并实行高度的中央集权的计划管理体制。著名经济学家米洛万·巴甫洛维奇是这样分析其原因的：“在年轻的社会主义南斯拉夫刚刚诞生的这段时期内，特定的客观环境决定了有必要建立用行政方法管理经济的体制，并确认由这种体制产生的一切其他因素”，“这种体制的存在之所以必要，不仅是从生产力发展水平和面临的社会-历史关系和环境的角度来说的，而且在很大程度上是基于这样一个事实，这就是南斯拉夫共产党关于解放以后建设社会主义的道路的理论观点和见解，还是贫乏的和片面的。苏联以其长期的社会主义发展实践很有威望地指明了建设一个社会主义国家的道路和方式。基于所有这些原因，从客观上来看，南斯拉夫社会主义建设的惟一方式是在社会生活的一切领域实行中央集权”。①（①②③④〖HT6F〗［南］米洛万·巴甫洛维奇．南斯拉夫自治经济制度的产生与发展［M］．张德修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85，29~30、36~38）然而这种不灵活的和封闭的体制，很快就暴露出不适应生产力发展的一系列弊端：权利过分集中产生官僚主义、排斥价值规律的作用、生产单位没有独立性和积极性、劳动者的地位和利益得不到保证等。南斯拉夫的精英们早早就发现了这些弊端，看到了“由国家机关决定社会再生产过程的一切问题的做法，使得劳动人民消极起来，并且有使官僚阶层变成自我力量的危险。社会生活一切领域的中央的积极性，未能确保我们经济生活中一些根本变革的不间断性，社会中尚有巨大的力量受到压抑，在经济上不受重视，因而未能为社会的进一步发展而得到充分的利用”，②为此，必须“使用外科手术，以便为南斯拉夫的进一步发展开辟前景”。③南斯拉夫针对旧体制的弊端，提出变革高度集权的经济体制的原则“必须从国家机关的管理转向工人委员会和企业管理委员会这样的基层单位的管理，在坚持实行轮换制的情况下，按民主方式选举产生的这些管理机构，应当决定企业经营活动的一切重大问题”④(因此生产资料国有制转变为劳动者自治的社会所有制是全部变革的基础和核心）。
以自治为特征的社会所有制是在逐步摒弃国有制的过程中形成和发展起来的，大致经历了五个阶段。
第一阶段是形成阶段（1950~1962年）。1950年，南联盟通过了第一个自治法令《关于劳动集体管理国营经济和高级经济联合组织的基本法令》，之后，自治的社会所有制经济单位首先从工业开始建立，逐渐扩大到交通、教育、卫生、文化等部门。其资产和资金主要来源于三个方面：（1）国家所有制转移到自治所有制经济组织使用和支配的生产资料；（2）自治经济组织通过生产经营活动从市场获得的收入；（3）通过借贷关系取得的资金。与此同时还大量裁减国家经济部门，削减指令性计划，逐步放开商品价格。在这个阶段还从法律上确定了自治所有制企业自主管理企业的各项权利，并对分配关系进行了改革。
第二阶段是自治制度巩固和扩大阶段（1963~1970年）。1963年，通过的南联邦新宪法，全面肯定了生产资料社会所有制和工人自治以及商品经济，确定了进一步发展的目标。之后，开始了扩大企业内部权利、全面放开价格，特别是调整收入分配关系，给企业更多的资金使用和支配权的改革。这些措施使自治的社会所有制的内容更加全面和完善。
第三阶段是联合劳动制度确立阶段（1971~1982年）。1971年，南联邦宪法修正案提出建立联合劳动制度。之后，各经济部门在社会所有制的基础上按照联合劳动的原则进行改组，1974年的新宪法和1976的《联合劳动法》予以确定，并进一步提出使联合劳动成为社会生产的组织形式。同时提出加强企业之间的对话，通过自治协议和社会契约来协调计划和市场。到20世纪70年代后期，绝大多数行业按照联合劳动原则建立了自治利益共同体，并且形成了一套较完善的管理制度。至此，以自治为核心的生产资料社会所有制占领了南斯拉夫的经济领域，到1977年，其生产占南斯拉夫生产总额的84％。
第四阶段是调整阶段（1982~1986年）。在1982年，南斯拉夫经济委员会通过的《经济稳定长期纲领的基本原则》中，一方面提出进一步完善自治制度，另一方面针对当时经济发展中暴露出来的矛盾和问题，强调要加强对国民经济的调节、干预和监督。之后，采取了一系列措施，用以改变经济中的无政府状态，直到1986年南共“十三大”召开。
第五阶段是自治制度蜕变阶段（1986年到南联盟解体）。20世纪80年代中期以后，自由化浪潮风靡苏联东欧各国，南斯拉夫也未能幸免。1986年，南共“十三大”通过了《关于南斯拉夫共产主义联盟发展社会主义自治社会生产关系和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制度的任务》的决议，批判了加强国家调控和管理的观点与做法，强调要继续发展自治机制和政治民主等。之后，自治的社会所有制一步步偏离正确的轨道，朝着完全自由化、市场化方向蜕变，直至南联盟解体。
概括南斯拉夫的社会所有制“据他们自己的解释，就是生产资料既不属于国家，也不属于集体，更不属于个人，而属于全社会，为全体参加劳动的人所有，并且由联合起来的劳动者直接管理，他们互相承担义务，以有效地使用和经营这些社会生产资料，保证其完整无损，并不断增加这些生产资料和使之现代化”。①（①刘国光．苏联东欧几国的经济理论和经济体制［M］．北京：中国展望出版社，1984， 255.）从1986 年以前的实践看，其主要内容包括：（1）劳动者联合起来直接占有和管理属于社会的生产资料，联合劳动组织是社会生产的基本组织形式；（2）在自治的社会所有制企业内人们平等地参加劳动，劳动成为获得收入的惟一依据；（3）企业与国家机关脱钩，成为独立自主的商品生产者和经营者，在承担国家义务后自行支配自己的资金，企业之间通过市场建立联系。
二、南斯拉夫实行社会所有制与自治的理论依据
任何经济体制的变革都离不开理论的指导，南斯拉夫思想家也为他们实行自治类型的社会所有制找到了充足的理论依据。
第一，工人自治的思想理念源于空想社会主义和马克思主义有关未来社会的设想。
经济学家、著名学者亚历山大·格尔利契科夫博士指出：“关于工人、社会集团和地方共同体参加管理或最广泛地参加自治的思想，与工人运动的历史同样悠久”，“工厂归工人”和“共产主义共同体”①（①②③④⑤⑥［南］亚历山大·格尔利契科夫．当代世界与社会主义［M］．杨元恪等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5，225~231.）的思想在乌托邦时代的空想社会主义者就提出了，尽管这些思想带有时代的烙印，但“依然是有生命力的思想”，②原因在于“这个自治的思想表达了雇佣工人很早以来就希望支配本阶级再生产的条件和关系的愿望”。③他还认为，马克思恩格斯虽然没有社会主义条件下实行自治的完整思想，“但是，在他们关于新社会的预见中，提出关于自治这个民主的和人道的社会主义形式的重大设想和实质性的东西”④，其中“联合起来的生产者的财产，即直接的社会财产”以及“再生产过程中的职能转化为联合起来的生产者的单纯职能”的观点，是“南斯拉夫社会主义自治生产关系理论和实践的重要核心”⑤。同时，还认为从列宁关于社会主义时期“整个社会将成为一个管理处，成为一个劳动平等、报酬平等的工厂”以及“工人管理一切国家事物”的观点中也能找到自治制度确立的理论依据。⑥1950年的基本法颁布时，约·布·铁托指出：“在生产资料转到国家手中的时候，还不能说是实现了工人运动的行动口号‘工厂归工人’，因为‘工厂归工人’、‘土地归农民’的口号，并不是抽象的宣传口号，而是包含着关于社会所有制、关于劳动人民的权利和义务的社会主义生产关系的全部纲领的口号。因此，如果我们想真正地建设社会主义，这个口号是能够而且必须在实践中实现的”。⑦（⑦约·布·铁托．工人管理经济［M］．摘自米洛万·巴甫络维奇:《南斯拉夫自治经济制度的产生与发展》，第37页.）南斯拉夫实行自治的社会所有制正是按照“工厂归工人”的思路设计的。
第二，社会主义发展道路不是惟一的，公有制是一个历史的范畴，可以有多种类型的实现形式，这是南斯拉夫摒弃以国家所有制为基础的高度集权体制，选择自治的社会所有制之路的重要指导思想。
亚历山大·格尔利契科夫指出：“在社会主义历史上曾经有过把一种经验作为建设社会主义普遍适用的万能模式并把它强加于人的企图，甚至还有过这样的实践……不顾所在国的历史条件和环境甚至与之相对立，机械地和不加批判地照搬和照抄别国的‘社会主义模式’，早晚会得到消极的后果”。⑧（⑧⑨⑩〖HT6F〗［南］亚历山大·格尔利契科夫．当代世界与社会主义［M］．杨元恪等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42，234，239.）在谈到南斯拉夫自治制度时又说：“不应该把南斯拉夫自治社会理解为现代和将来的世界社会主义将具体遵循的新的惟一模式……而应当把它理解为在南斯拉夫历史地实现真正社会主义革命的成果和进程”，⑨“在世界范围内，社会主义自治是南斯拉夫独特的社会主义道路”。⑩ 经济学家伊万·马克西
第三，马克思恩格斯关于社会主义生产关系基本原则的论述是南斯拉夫自治的社会所有制具体内容确立和逐步完善的理论基础。
伊万·马克西莫维奇著名的《公有制的理论基础》一书，正是以马克思恩格斯关于所有制、公有制的理论观点为基础分析南斯拉夫自治社会所有制生产关系的，作者在该书的中文版前言中指出：“本书作者认为，对于所有社会主义国家都同样重要的‘一般性’东西，就是书的指导思想”。③这些思想主要包括生产资料不再归私人所有，而是归社会所有、公共所有；公有制使劳动者成为生产资料的主人，他们在联合劳动中建立起平等的关系；实行按劳分配等。南斯拉夫人要实践这些原则，要在现实的经济生活中体现公有制的性质，因而进一步提出：“公有制的经济内容大部分表现在为社会主义社会创造社会产品和取得收入的方式，因此公有制的主要内容表现在经济上实际得到这些产品和收入”，“公有制与社会主义按劳分配原则是分不开的……只有尊重和贯彻这个原则，公有制经济的再生产才有可能顺利进行”，“公有制的问题还和理论上与实践上正确处理复杂的公共集体消费问题有关”。米洛万·巴甫络维奇也强调要体现公有制的性质，“社会生产一切问题，也就是指生产、分配、交换和消费等问题应该与必须由劳动者直接决定”。④［南］米洛万·巴甫洛维奇．南斯拉夫自治经济制度的产生与发展［M］．张德修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85，185、179、188、252.）南斯拉夫在改革过程中逐步实践上述思想，使公有制的要求在再生产的各个环节得到体现。
第四，马克思恩格斯关于“自由人联合体”的思想是南斯拉夫推行和发展联合劳动组织的重要依据。
马克思恩格斯曾经对未来社会预言“设想有一个自由人联合体，他们用公共的生产资料进行劳动”，①（①马克思恩格斯全集［M］．第2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95）“工人作为联合体是他们自己的资本家，也就是说，他们利用生产资料来使他们自己的劳动增殖”。②（②马克思恩格斯全集［M］．第25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497~498.）南斯拉夫人认为，要实践马克思恩格斯的上述思想，就应该使联合劳动成为生产的组织形式，因为“联合劳动过程正是自治社会制度所固有的劳动过程的新的社会形式”，在这个过程中劳动者“以同样的经济效益与社会效益为指导，共同决定社会生产中的一切问题”，“这种形式的生产资料所有制排除了人剥削人的一切残余，使劳动者得以管理整个生产和工作过程，并支配生产资料（只要他们参加劳动，从而在这种劳动基础上占有生产成果）”，因此“这种关系是最关键地决定自治社会经济结构的基本关系”。
第五，商品经济是自治的社会所有制固有的经济（经营）方式的理论，是对社会主义经济理论的一大突破，对指导南斯拉夫经济发展和新体制的建立具有及其重要的作用。
早在1951年，南联盟领导人之一博·基德里奇博士就批评忽视经济规律的做法，明确提出要发展商品生产利用价值规律，他说：“曾经有过这样的现象，市场上需要一种商品，而企业则日以继月地生产另一种商品”，③（③④〖HT6F〗博·基德里奇．关于新的经济社会草案［D］．转引自米洛万·巴甫络维奇南斯拉夫自治经济制度的产生与发展［M］254~255.）他认为在业已达到的生产力发展水平上，不管怎样采取国家措施加以限制，商品生产和价值规律总是存在的，“我们可以限制它们的作用，但是，它们因此会不断地给我们造成公开的投机买卖、商品短缺和其他的经济混乱”。④在上述思想的影响下，20世纪50年代初期就形成了以下观点和见解：“工人自治不能机械地与社会主义商品经济相分离”，工人集体“是生产者的自由联合体，即商品生产者，它在生产资料社会所有制基础上产生的，并且是这一所有制惟一可能的表现形式和体现，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它是建立在经济规律自由地起作用的基础上的”，“没有市场和价值规律，由工人管理经济是不可想象的”，“市场使经济单位及其自治机构的主动性和积极性得到更好的表现，并通过这种方式使建立在经济中工人自治基础上的新的生产关系得到更全面的形成”。 然而在1958年以前这些观点不占统治地位，占主导地位的观点是商品经济是旧社会的残余。1958年《南共联盟纲领》通过后，推动了商品经济的快速发展和认识的深化。到20世纪60年代初期，理论界进一步提出：“在社会主义制度下，商品生产是社会主义社会实质的表现，它作为新的生产关系的发展在经济上的反映，是受这种生产关系的性质及其发展的需要所制约的。社会主义制度下的商品生产，并不是旧事物在新社会的延续，而是和社会主义生产关系以及按劳分配的意义一样，是新的社会-历史现象”，“劳动集体表现为社会主义的商品生产者，这种历史上的新型商品生产者在做出自己的业务决定时，所依据的完全是另外一些准则-动力、盈利和投资准则”，“价值规律和计划并不是互相排斥的，计划是价值规律中的一个因素……可由计划来弥补价值规律的不足”等。 进入70年代后期又进一步提出：“自治作为社会劳动组织以及生产关系的体系，它有自己的前提和经营方法-商品经济和自觉指导，因此在理论解释和实践中，自治关系是以市场计划经济的作用和逻辑为依据的”。上述观点在南斯拉夫逐渐占据主导地位，并对社会经济和自治制度的发展起到了极其重要的导向作用，它使南斯拉夫社会生产关系“朝着商品生产完全形成的方向运动”。
在上述理论和观点的指导下，南斯拉夫在不断变革的过程中形成和发展了以自治所有制为基础的社会市场计划经济体制。这一体制的特点可以概括为“联合起来的工人运用社会所有的生产资料，自己管理生产过程和经济事物，自己决定他们的劳动条件和处理他们的劳动成果；他们通过市场来进行劳动力和生产资料的自由联合；进行商品、劳务和科技成就的自由交换；并用同样是在自治基础上组织的社会计划对市场进行协调，对社会生产的发展进行指导”。
三、评价与反思
以社会所有制与自治为基础的社会市场计划体制，彻底消除了传统的高度集权的经济体制的弊端，为生产力的快速发展开辟了广阔的前景。1947~1977年的30年中，南斯拉夫社会产品年平均增长速度是6.1％，工业生产年平均增长是9.5％， 1947~1975年个人实际收入总额增长了4倍多。①（①刘国光．苏联东欧几国的经济理论和经济体制［M］．北京：中国展望出版社，1984，291.）米洛万·巴甫洛维奇是这样评价60年代中期的改革成果的：“在前5年中，劳动者的自治制度构成其出发点和理论与实践支柱的我国经济体制的发展，取得了任何一个社会主义国家在这段时期内都未能取得的成果”。②（②［南］米洛万·巴甫洛维奇．南斯拉夫自治经济制度的产生与发展［M］．张德修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85，118.）伊万·马克西莫维奇称：“1945~1972年社会产值平均增长率为7.2％，这是世界上最高的”。③（③［南］伊万·马克西莫维奇．公有制的理论基础［M］．陈长源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2，176.）亚历山大·格尔利契科夫认为，“南斯拉夫的自治获得了世界的确认”。④（④［南］亚历山大·格尔利契科夫．当代世界与社会主义［M］．杨元恪等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5，236.）另一方面他们都毫不隐晦70年代后期出现的矛盾和问题：消费增长快于生产增长，基础工业发展落后于加工工业，经济发展不稳定，通货膨胀、贸易逆差较严重，国家的整体利益与自治共同体利益出现不协调等。
今天南斯拉夫社会所有制和自治理论与实践已成为历史，但它体现出来的变革精神以及这种变革带来的巨大成就，包括它的失误和教训，都是值得社会主义国家认真分析和反思的。
首先，南斯拉夫选择自治的社会所有制作为公有制的实现形式，是针对当时高度集权体制下国有制的弊端而设计的，符合南斯拉夫社会主义建设初期的基本国情，因而有力地推动了社会生产力的发展。从南斯拉夫社会所有制的实际内容看，它属于部分劳动者联合自治的公有制，与马克思设想的社会所有制有较大的差别。而南斯拉夫人则认为，他们是按照马克思的社会所有制理论设计的，是比国家所有制更高级的公有制形式，生产资料既不属于国家又不属于个人，而属于社会，“既属于一切人，又不属于任何人”，这在一定程度上把“社会所有制虚拟化”①（①雷琳．理论设计的超阶段［J］．新疆师范大学学报，1999（3）.）了。由于联合劳动者管理生产资料，所以南斯拉夫人认为，国家的职能应该减弱，并按照国家消亡的思想改革行政机构，大幅度地削减国家的经济职能。这是导致70年代后期基础工业落后、消费增长过快、经济不稳定、宏观调控不力的重要原因之一。出现这种失误主要还在于对社会主义发展阶段认识不明确，没有认识到当时的南斯拉夫才刚刚步入社会主义初级时期，无论在哪个方面都未达到马克思设想的社会主义，国家发挥经济职能还是整个社会经济顺利进行的保障，因而是十分重要和必要的。
其次，从南斯拉夫社会所有制的内容、原则及实践结果看，它维护了劳动者的权益，体现了公有制的要求，贯彻了按劳分配的原则，调动了劳动者和自治经济共同体的积极性和主动性，是社会主义公有制在南斯拉夫独特、有效的实现形式。实践证明，南斯拉夫的选择是正确的。遗憾的是，南斯拉夫把这种所有制绝对化了，用它取代了几乎全部的国有制经济和集体所有制经济。“1977年社会所有制的生产占南斯拉夫生产总额的84％……同时存在的还有个体的私人经济成分，它在农业方面比较发达……总的来说，它在南斯拉夫社会生产中的比重是下降的……1947~1975年期间它在社会生产中的比重由38％下降到16％”。②（②［南］伊万·马克西莫维奇．公有制的理论基础［M］．陈长源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2，177.）自治的社会所有制有诸多的优点，但也存在严重的缺陷，那就是它使劳动者个人和集团的利益越来越重要、突出，却无法保证全社会劳动者的共同利益、整体利益，而这一点恰恰是国有制经济的优势。南斯拉夫忽视了这一点。理论上承认公有制有多种类型，实践中犯教条主义。彻底摒弃国有制，使南斯拉夫失去了维护全体劳动者共同利益和整体利益以及进行有力的宏观经济调控的物质基础。这是南斯拉夫在70年代后期出现各种矛盾和问题的根本原因。
再次，南斯拉夫从商品经济是自治的社会所有制固有的经济（经营）形式出发，赋予企业商品生产者应有的各项权利，造就出市场主体，为建立社会市场计划经济体制奠定了微观基础，这样自治的社会所有制就成为公有制和市场经济的内在结合方式，这是他们的独创，也是他们对社会主义理论的重大贡献。南斯拉夫充分发挥市场机制的作用，推动了社会经济的快速发展。但另一方面对市场机制弊端缺乏足够的认识，表现在国家法律在赋予企业各种权益的同时，没有明确其应承担的责任，特别是没有建立起全社会有效的宏观调控机制和相应的监督管理制度，实践中忽视了宏观计划对市场的指导和校正作用，仅仅是用自治协议和社会契约代替国家计划。这是后来各种矛盾增多而又未能及时解决的直接原因。市场机制给经济注入了巨大的动力和活力，应该而且必须成为资源配置的基础性手段。但它也有自身无法克服的弊端，常常出现失灵，导致经济效率下降，对此只有通过政府的宏观调控来弥补。斯蒂格利茨在分析这个问题时指出“对市场失灵进行补救导致出两个主要的政府职能：稳定整个经济，以及对经济资源进行再配置”。①（①斯蒂格利茨经济学（上册）［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7，145.）忽视政府宏观调控和管理监督的经济职能是南斯拉夫的一大失误。
总结和反思南斯拉夫社会所有制及自治理论与实践，不难得出以下结论：
（1）南斯拉夫在特定的环境下，顶着巨大的压力，应用马克思主义的历史观和社会主义理论，结合本国实际选择了独特的发展道路，这种既坚持社会主义又不教条地照搬照抄别国模式的开创性探索精神，使她成为社会主义国家改革的先驱者和楷模。
（2）自治的社会所有制克服了传统国有制的弊端，维护和体现了劳动者的利益，它“既是比较可以接受的社会主义选择，又是这个思想的具体历史的实现”。②（②［南］亚历山大·格尔利契科夫．当代世界与社会主义［M］．杨元恪等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5，239~240.）如果把生产资料所有权明确到自治劳动联合体，使责、权、利统一，使企业自主经营、自负盈亏，那它就是公有制的一种更为有效的实现形式，可以成为社会主义国家所有制改革的一种可供选择的方案。
（3）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还不能用其他所有制（包括其他公有制）完全取代国有制，保持国有经济一定比例，使其控制国民经济的关键领域，是确保经济稳定，维护劳动者共同利益和整体利益的物质基础。
（4）在社会主义发展的初期，市场经济是公有制内生的，市场机制的作用是其他任何力量都无法替代的，应该为其发挥作用创造条件。但市场不是万能的，还不能完全放任自由，适度发挥国家职能，进行有效的宏观调控，是校正市场失灵，实现经济正常稳定发展的保障。
总之，南斯拉夫社会所有制和自治理论与实践从正反两个方面为社会主义国家提供了经验和教训，认真总结和反思，借鉴其成功的做法，汲取其深刻的教训，对于深化经济体制改革，探索公有制的有效实现形式具有重大意义。
参考文献
［1］［南］米洛万·巴甫洛维奇．南斯拉夫自治经济制度的产生与发展［M］．张德修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85，185、179、188、252。
［2］［南］亚历山大·格尔利契科夫．当代世界与社会主义［M］．杨元恪等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5。
［3］［南］伊万·马克西莫维奇．公有制的理论基础［M］．陈长源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2。
［4］刘国光．苏联东欧几国的经济理论和经济体制［M］．北京：中国展望出版社，1984。
［5］张文武．东欧概览［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1。
［6］王守海．世界社会主义经济的理论与实践［M］．北京：经济科学出版社，1988。
［7］蒋学模．社会主义所有制研究［M］．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85。
［8］祝明．当代世界经济政治与国际关系［M］．徐州：中国矿业大学出版社，1989。
［9］雷琳．南斯拉夫社会主义改革失败探源［J］．新疆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7（4）。
［10］雷琳．理论设计的超阶段--南斯拉夫社会主义改革失败探源之二［J］．新疆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9（3）。
［11］张利华．苏联、南斯拉夫社会主义模式比较［J］．清华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1（5）。
［12］斯蒂格利茨．经济学（上册）［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7。
A Choice of Public Ownership Realization
--A introspection of
Zhang Feng-lan
Abstract Yugoslavia autonomy social ownership has been gradually fulfilled within reformation to traditional socialism models.Ideas like worker own the factories, united labor of Marxism and unique socialist commerce theory in Yugoslavia are basis of its practice.
Autonomous social ownership is an effective model of public ownership.It protects labors benefits, and speeds the economy development up.But in Yugoslavia，the principles of autonomous social ownership have been carried to extremes.It replaced the state-ownership, neglected macro-adjustment authority from the state to market, and caused many problems.Introspection to Yugoslavia social ownership and its theories of autonomy is significant to choices of economic reform.
Key words Yugoslavia Autonomy Social ownership public ownership
提升卡
置顶卡
沉默卡
变色卡
抢沙发
千斤顶
显身卡
京公网安备 11010802022788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