价值本体与物的价值成反比
黄焕金
一 价值与物的价值属性
本书前面揭示了价值的本质是“表征人的生存与发展”,同时指出了物品(商品)价值在代价耗费属性上面的最小化趋向。但是,几乎所有人都将价值混同于物的价值,因此一说到价值,就只是指物的价值,财富的价值。正如恩格斯所指出的:“经济学所知道的唯一的价值就是商品的价值。”[1]本书由于区分了“价值”本身与“物的价值属性”,不象人们那样将价值与物的价值属性相混淆,所以,本书是将“价值”立意在更高、更深刻、更广泛的角度上来构建一种价值论体系的。
当然,物是“有”价值的,具有价值属性,但“有价值”并不等于价值本身,所以我们特别需要区分清楚“价值”与“有价值”的不同意义。马克思的价值论,也只研究了商品的价值问题,而这正是“物价值论”的表现。我们需要走出这种“物价值”、“有价值”的狭隘思想意识状态。
价值本质上是表征人的生存与发展,简称“表征人的生活”。而一切有利于人的生活的物,都是有价值的,即具有价值属性;这正是物具有价值的根源所在。在此,由于物对人的生活有利,所以才具有价值属性,如果物对人的生活无利,则就无价值属性,如果物对人的生活有害,则有“反价值”属性。这也符合人们关于“有用就是有价值”的观念,但是人们只是将这种价值观念停留在物身上了,而不懂得进一步追究物之有用的原由何在,从而将价值意义从物身上转移出来,转移到有用的“用”之本源---人身上。显然,正是由于人的生活的需要,而使物具有了有用性,从而使它具有了价值属性。
从物的“有用性”这一点来看,任何物品既是有价值的,又是无价值的,甚至是有反价值的。比如适量的水对人的生活显然是有利的,因此它有价值,但过多的水对人的生活就不利,甚至有害了,因为它要么使人溺水,或者使人遭受涝灾。此时的水非但没有价值,反而具有反价值属性了。可见,如果只将价值理解成物的价值,那是不对的,没有任何物质具有永恒的价值属性,就算黄金,也不具有永恒的价值属性。因为如果黄金在社会上累积过多,对人就不会起到经济上的有利作用。因此,物的价值并非是物质的内在属性,而是物的可以随时分离出去的一种附在属性。
而所谓财富价值论,实质上也不过是一种“物价值”论,它具有一种拜物教性质,认为价值就是指某些物,这些物由于有价值而成为财富,又由于它们是财富而有价值。但由于同一个物所具有的价值属性并不是固定不变的,所以,所谓财富也不是固定的东西。因为原先被人们作财富看待的东西,一旦它增多了,就渐渐丧失其财富意义。比如当手机还是“大哥大”时,手机是财富(至少由于昂贵而被人看作是财富),但现在,手机已经变成廉价品,于是再没有人将手机看成什么财富了。
所以应特别指出,价值本体在于人,而不是物。任何物总具有一定的理化性质,它们自然形成,当它们对人的生活不起作用时,这些理化性质就不会具有价值属性。比如电具有电力、磁力性质,但当这种性质并没有增进人的生活时,它就不具有价值属性。相反,当它们能够被人们利用以服务于人的生活时,电就具有了价值属性。
可见,价值论必须要从过去的“以物为本”转型到“以人为本”的正确道路上来。
二 价值本体与物的价值成反比
价值论具有两大“阵营”:效用价值论与耗费价值论。其中,劳动价值论属于耗费价值论,而财富价值论、有用价值论、要素价值论等,则属于效用价值论。在几乎所有学者看来,这两者是互相对立的。但它们实际上是互相统一的,它们统一于前面“人的生活”的价值本质之中,统一于“人”之中。因为谁都知道,任何一个人要生活,一方面要有具有一定效用的物,另一方面是要获得这些物。这两个方面的综合考虑也是本书前面多次强调指出的,它实际上是这里所阐述的价值论的基本思考架构。但许多人并不太了解这个思考架构,尽管它反映的只不过是一个显而易见的常识与基本事实。我们可以用中国典故“望梅止渴”来形象说明这两个方面的思考架构。“梅”可以止渴,这是梅这种物的效用,但这还不够,还需要真正获得梅,如果不能获得梅,梅何以止渴呢?不能获得梅而具有止渴作用,这种情况被称为“望梅止渴”,经典的空想与幻想(尽管曹操当年曾经用它来解决过士兵们暂时的渴水问题)。它从反面告诉我们,单纯说物的效用,单纯说什么财富,是没有什么意义的,只是望梅止渴而已,更重要更实际的,是如何使我们获得这些效用与财富?这种“获得”的难易程度如何?
“边际效用”对于价值论来说,是一个非常好的概念。因为它恰好处于“效用论”与“耗费论”这两个价值论的联系的结合点上。边际效用,即指添加一个单位物质而使人获得的效用满足程度,或者指,最后一单位物质对人所产生的效用程度。而我们知道,物的边际效用程度与物的丰裕程度成反比,即物的丰裕程度越大,它每单位所产生的效用程度就越小。相反,物越稀缺,它每单位所产生的效用程度就越大。而物的丰裕程度又与物生产时所具有的成本耗费程度成反比,即物生产时所耗费的成本越大,物必定越稀缺,相反,所耗费的成本越小,物越丰裕。这样,通过物的“丰裕程度”这一环节,或者通过物的“稀缺性”这一环节,效用论与耗费论统一起来了。它们共同统一于“人的生活”这个本体之中。
为了说明这里的道理,我们假设维持A人的正常生活需要某物P每天量为100单位(如500克大米),那么,当A每天只获得20单位P时,P所产生的边际效用当然很大,因为A就是用20单位的P活命的(A依靠20单位P来活命)。此时我们可以说:P所具有的价值很大,因为它对A的生活作用很大。由于生产率提高,A比较容易获得P了(这表现为花费相同的耗费而获得更多的P),此时他每天获得了50单位的P。尽管这离A的正常生活需要还有差距,但至少比以前好了。此时,P对他所产生的边际效用反而下降了,P的价值下降了。以后,生产率得到巨大提高,A可以比过去花费更少的耗费而得到更多的P,这次他每天可以得到120单位的P,那么,显然,由于P的数量很多,甚至超过了正常生活所需,所以每单位P对A所产生效用很小,其中20单位可以说没有产生效用,白白浪费掉了。此时,物品P所具有的价值属性就很小了,多余的部分甚至没有价值可言,因为它不再能对A的生活产生正常作用。
但是,尽管物品丰裕后无论从效用方面还是从耗费方面来说,都只有很小价值了,但我们人类生活所需要的,正是物的这种小价值属性。因为它说明物对于我们来说,已经不稀缺了,面对物质财富的巨大丰裕与廉价,人类生活可以更充裕了,生活更好了,价值本体显得更大了。与所谓财富价值论相反,物质财富越是丰裕,其单位价值就越小,因为它的每单位物品财富对人的生活所产生的作用越小,尽管此时的物质财富越来越不再作为财富存在(比如,谁也不会把丰裕至无价的空气看作财富)。反过来说,人的生活不再单纯依赖于某一单位的物质财富,即人的生活不再被某一单位的物质财富所“垄断”,因为人还有许多单位的物质财富可供选择与利用。比如,今天我们不会象过去那样,每天只有一小碗饭以维持生活,我们的生命不会再受这一小碗饭所垄断,因为我们还有许多碗饭可供选择与使用,那怕这碗饭不小心倒掉了,我们也不会挨饿。这样,这一小碗饭所具有的价值就不大了。而这正是我们的生活所需要的。
因此,我们在此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价值本体与物的价值成反比。即人的生活水平越高,物的价值越低,反之,物的价值越高,人的生活水平越低。这说明价值本身与物的价值是不同的事情,具有不同的意义。而这也正是本书一贯强调指出的物品价值最小化的意义所在。伴随着物品价值最小化的,是价值本体的最大化,即人的生存与发展的最大化。今天,随着人类物质经济的发展繁荣,人们的观念已经渐渐地从“以物为本”转型为“以人为本”,这种转型需要发展出相应的价值论,而这正是我们所不懈努力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