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近年来资产阶级社会科学重新谈起了马克思,这给马克思带来了一些差不多跟他的敌人一样没有什么好处的朋友。例如威廉·L.兹沃曼,在最近出版的一本论技术与“组织理论”的书中把马克思主义的观点总括如下:“马克思主义者预先假定了工业技术的首要地位,把社会关系(首先是个别组织本身)看作是次要的,也就是说是上层建筑。”(12)于是兹沃曼力图把这一观点应用于
资本主义大公司,而资本主义大公司正是与它没有什么关系的场所,而且事实上在那里这个关系的条件是颠倒的。在这样做时,他很像一个要把那些在那里已不再适用的
生物学名词应用于一定的
社会演进过程的新达尔文主义者。在资本主义大公司里,是社会形式支配技术,而不是技术支配社会形式。
在这一分析中,常常引用的警句中的那些条件都被颠倒了。如果说马克思对于社会形式和物质生产过程之间的这种交替作用丝毫不感到为难,而恰恰相反是应付裕如的话,这是因为——除了他的辩证法的天才之外——他从来不对历史采取一种公式主义的看法,从来不随意玩弄无遮无盖的相互关系,“一对一的关系”,也不愚蠢地打算通过极度简单化的做法来掌握历史。社会的确定性并不具备化学反应的固定性,而是一种
历史过程。社会的具体而确定的形式确实是“确定的”而不是偶然的,但这是一条线一条线地把历史这块织物编织起来的那种确定性,而不是硬塞进一些外来的公式。
这些意见切合本书主题之处就在于:正像读者可能已经知道的那样,我们将要表明,我们在我们周围看到的“生产方式”,即组织和进行劳动过程的方式,是我们称为资本主义的那种社会关系的“产物”。但是,我们社会的形态,任何特定社会的形态,并不是在我们眼前立即产生那个社会的那些“法则”的一种同时发生的创造物。每个社会都是历史过程的一个瞬间,而只能作为那个过程的一部分而被人们所掌握。资本主义这种社会形式,当它存在于时间、空间、人口和历史中的时候,织出了一块由无数线条组成的织物;它的存在的诸条件形成了一个复杂的网,其中每一条件都必需以许多其他条件为先决条件。就是由于这种坚固而确实的存在,历史所产生的这个具体形式,其任何部分都不能用一些人为的假定加以改变,而不歪曲它的实际存在方式——正因为如此,它在我们看来是“自然的”,“不可避免的”和“永恒的”。只有在这个意义上,在作为一块织了许多世纪才织成的织物的意义上,我们才可以说资本主义“产生了”现在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这同那种使我们能从一种特定技术状况“推断出”一种特定的社会组织方式的现成公式是大不相同的。
关于资本主义的这些说法,也可以用来说“社会主义”,因为按经典#马克思主义的意义来说,这种社会主义在任何地方都还没有存在过。苏联发生了革命,但这个革命是在特定的社会条件下发生的,而且在革命后的几乎全部历史中,技术和生产的进步是和放弃一些原来的革命目标结合在一起的。这种特殊的结合,需要作非常细致而具体的分析。在苏联社会中,我们看到了一个转变时期的不同寻常的形式,这个转变时期很可能持续若干世纪之久,而且毫无疑问会呈现出许多矛盾的、复杂的和过渡的形式。不论人们对苏联的工业化抱什么观点,谁也不能把它的历史,甚至它最初和最革命时期的历史,认真地看作是要用根本不同于资本主义的方法来组织劳动过程的一种尝试——因而也是一种要在克拉克·克尔的永恒真理的岩石上撞得头破血流的尝试##。人们很难提出证明说,哪一届苏联领导人
曾经主张说,应该在苏联历史的这一阶段进行这样一种尝试。*(这里,在苏联的和中国近来的纲领性文献之间存在着极大的差别。赫鲁晓夫嘲笑中国要把建设共产主义的工作体现在工业化过程之中的计划是试图“用锥子来喝汤”。他的俏皮话在过去一种正统的共产主义想法的范围之内是有趣的###,正统共产主义的想法是属于列宁和列宁以前的时期的想法;但他的话现在已毫无趣味,因为中国人已把他们值得注意的想法说得更明白了。)
# 原文是"classic"。原译文:“按正统马克思主义的意义来说”。这似应翻译成经典,而非正统。因为英文正统是orthodox,也出现在本段以###标记的语句内,而且也已正确翻译成正统。——左言 ## 原文:And thus as an attempt that came to grief on the rocks of clark kerr's eternal verities.本人这样理解:作者在说完人们不能把苏联“认真地看作是要用根本不同于资本主义的方法来组织劳动过程的一种尝试”后(
作者也这样看),马上转过来说,肯定这些人中有人(
而非作者)认为这根本就是“要在克拉克·克尔的永恒真理的岩石上撞得头破血流的尝试”。所以他接下来说,没有任何一届苏联领导人曾有尝试的打算。——赵小明
* 斯蒂芬·A.马戈林在一篇论资本主义生产的等级制度之起源与作用的论文中说:“为了优先考虑资本积累,苏联重复了资本主义的历史,至少在男女工人和他们的工作的关系方面是如此。……苏联人自觉地有意地接受了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现在,苏联人只逮住了‘赶上并超过美国’这只老虎的尾巴,因为,要把那个社会的劳动组织改变得像我们社会里那样,可能要经历一场革命。”(13)
### 原文:his wit was engaging within the limits of an orthodox communist conception that dates back.原译文:“他的俏皮话在一种正统的共产主义想法的范围之内是有趣的”。
如果生产方式不会由于社会形式的变化而自动地立即发生变化,那么像我们在苏联看到的那种混合的结构就不足为奇了。资本主义用了几个世纪的时间来发展自己的生产方式,这种生产方式,我们在下文中将会看到,现在还在改进和发展之中。社会主义,作为一种生产方式,并不像资本主义跟着盲目的有机的市场力量而成长起来那样,“自动地”成长起来,它必得在一种适当的技术基础上,由人类集体的自觉而有目的活动产生出来。这种活动不仅要克服前一生产方式的习惯条件,而且还要克服存在过各种阶级社会的几千年中的那些习惯条件,因为,随着资本主义的衰微,我们结束的不仅是一个社会形式,而且也是如马克思所说的“社会生产过程的最后一个对抗形式,……人类社会的史前时期就以这种社会形态而告终。”(14)根据这种观点来考虑,那种认为本书中所要讨论的劳动过程,只靠以苏联为例这一简单办法就可以取消其资本主义性质的想法,在我看来是最坏的一种伪科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