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主: 独立观察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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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经推理小说]湿棉袄 [推广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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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立观察员 发表于 2009-1-21 14:54:00
吴耐进门。诺大的仓库间,只四分之一的面上叠着十几垛铜锭,还有一些铅、锌,以及几堆废杂铜。

差不多快三个月了,这些铜几乎没怎么动,却一边吃着银行的上浮利息,一边还在自掉身价。吴耐在上周末对爱美科公司的一个订单彻底死心后,曾动过把它们全部清空的念头,但考虑到铜出库会让工人们担忧自己的工作,从而引起一些麻烦,吴耐也就犹豫再三。昨天听了汪博士的宏论,吴耐的信心有所恢复,可是刚才阿蔡说的情况、提的建议,又让吴耐的心不断地往下沉,而另一个念头却使劲地往上冒:歇了吧。但怎么个歇法,吴耐还理不出个头绪来。

吴耐在仓库里转了一圈,看到与上星期来时的情形一模一样,心里对阿辉的保管工作感到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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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立观察员 发表于 2009-1-21 14:55:00
然后他们走向车间,“隆美尔”在前面带路似的来来回回地跑。

车间很干净,阿辉说,大力几乎每天都带着几个人来车间收拾一下。

吴耐看到模具、造型箱、钎条等都码放得整整齐齐,造型砂也堆了几座富士山,炉台周围再无过去忙碌时的杂乱景象,连鼓风机也不象过去那样蓬头垢面的。

此刻,空旷的车间里,只有“隆美尔”轻快的脚步声和它的呼吸声。

一股凄凉的感觉突然袭上心头,吴耐禁不住地轻叹了一口气。

三人默默地到了办公室。阿辉倒了三杯水,吴耐摸出两枝烟,给阿辉与大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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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立观察员 发表于 2009-1-21 14:55:00
吴耐对他们说,我刚才被叫到派出所去了一趟,说是我们厂的人,到农民田里摘西瓜、摘蕃茄了,看来阿辉啊,你的伙食给兄弟们安排得不好啊,怎么搞的?!

阿辉委屈地说,我一天三餐都是按厂里的规矩做的,买的菜也不嫌价钿贵,西瓜之类的也从来不断,阿哥你可以到食堂去看。

大力说,老板,这事是有,都怪我没管住他们,这跟阿辉无关,其实,弟兄们不是没吃,实在是太闲了,我对弟兄们说,现在是老板养着我们,工资没少我们一分,吃也没少我们一顿,还想咋的?可是,老板您也知道,这一天到晚睡、吃、看电视,闷啊!年纪轻的,在窝里就打牌赌,一出去就惹事,我也是气得不行,昨天我还揍了那个小黑炭一顿呢。

阿辉在一旁点点头,算是证实大力所说的。

大力低着头抽了几口烟,然后抬起头对吴耐说:“老板,我书读得不多,但新闻联播是每天看的,我在想,现在厂里没活干,是不是跟电视里讲得什么次贷危机、金融危机有关啊?今年厂里开工一直不大正常,我问了一下几个老乡,他们打工地方的情况也差不多,有好些人,他们厂里让他们回家割稻后就不用回来了。我夜里睡在床上,总睡不踏实,我想,这么下去总不是办法,说实在的,我既怕老板您不要我们了,又怕长吃白饭于心不安,唉……”。

吴耐抽出一枝烟,拿阿辉的打火机给大力点上,正要说的时候,手机响了,是“铜”。吴耐走出办公室接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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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立观察员 发表于 2009-1-21 14:56:00
“吴老板,您好。本次通话将录音。客户经理向思雨向您报告:现在的价格是53950,动态结算价是54120,时价已在结算价的下面了。”向思雨甜美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

吴耐问:“向经理您看,现在的价格是往上走还是往下?成交量大么?”

向思雨说:“从价格曲线的趋势看,是往下的,现在53940了,成交量好象比上午上升时要小些。另外,吴老板,我们公司规定收盘前五分钟将不接受客户的委托指令,这您知道吧?”

“哦。现在几点?”

“两点四十七分。”

“那……,这样吧,你在53940下方的任何价格,给我卖出二十手901,成交后发个短信给我,谢谢。”

“好的,吴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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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立观察员 发表于 2009-1-21 14:56:00
吴耐回到办公室,坐到了大力旁边,对他说:“大力师傅,你来宁波也三四年了,到我的厂里也两年多了吧。这两年,我们相处得也蛮好,我也没少得到你的帮助,我真的谢谢你!”

大力说:“老板,你是个厚道人,我们这些人,不管是在的也好,走的也好,背后都这么说,要说谢,我更应该谢你……”。

吴耐说:“大力师傅,现在的情况,你也听到了,也看得出来,——的确不好,这不是你我做得不好,而是形势所迫啊……。这两个月,厂里加起来只做了六天,已经连续一个月没活干了,我知道你们着急、担心,我心里也象着火一样啊。我们厂,是不是也要象其他厂一样地关门,现在还不好说,关键还是看是不是能够接到生意,但有两句话,我是可以明确对你大力师傅说的,也请你带给兄弟们。第一句:只要有生意,就是亏掉全部人工费,我也会接,不会挑肥捡瘦的;第二句:万一厂里撑不下去,我会按新劳动法的规定,一分不少地给所有工人足额补偿,再给回家路费。哦,对了,还有一句,第三句:形势总不可能一直坏下去不好转了,一旦情况好转,厂里要复工了,希望你和弟兄们一定要再来帮助我!”

大力握住吴耐的手说:“老板,你不易啊!”

吴耐笑笑,说:“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要说不易,你、弟兄们都一样,无非各人头痛的内容不同就是了。大力啊,刚才我说的话,只是接你的话头才说的,也让你心中有个数。但我还是不死心呢,如果形势不坏下去,我再坚持几个月也熬得住,钱是人赚是人用,我不会计较这些的。你也帮我费心地做做后生们的工作,要与村民们处好关系,阿辉年纪还轻,他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你做大哥的要开导开导他,也可以打电话给我,好吧?我们大家硬着头皮渡过这一关,这日子嘛,宁波有句老话,叫‘日节难过日日过’,是吧?哈哈哈!”

大力被感染了:“对,老板说的对,我们那边的老话也这么说,苦日子是一天,甜日子也是一天,苦日子甜过!再说了,现在并不苦啊。——呃,阿辉不错的,你们东家都是厚道人,陈老伯、李会计都待我们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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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立观察员 发表于 2009-1-21 14:57:00
吴耐出了厂,那“隆美尔”恋恋不舍地跟出老远。

吴耐一看汽车仪表盘上的时间,已经三点一刻了,他纳闷儿,这“铜”怎么没来电话,到底有没有空翻多啊?

他掏出手机回拨了一下:“喂?小向?收盘了吧?怎么样了?”

“您好!大哥。成交了,我给您发过短信了,您没看见?”

吴耐把手机从耳边拿到眼前一看,果然屏幕上有一个未打开过的短信符号:“哦,刚才忙没看见,我正开车呢,你报一下。”

“成交价53920,收盘价为53890,今天的结算价报54140。现在您的净头寸为多头部位10手,不包括手续费和佣金的成本价为52490。”

“好!不错!”

“大哥,您听我把今天的交易结算清单给您念完,——今天共发生交易4笔,计54手,交易手续费2700元,计算当天佣金的交易(即扣除当天平仓的交易)22手,交易佣金1650元,今天的交易盈余82500元,扣除手续费和佣金的帐面盈余78150元,已划入吴耐先生在恒安公司的交易帐户内。好了!祝贺你,吴耐先生,您今天旗开得胜!”这“铜”在电话里一口气报来,语气中充满着兴奋与快乐。

吴耐也笑着对电话里的她说:“祝贺你,向小姐思雨经理,你今天开张大吉!同时也祝贺你今天马到成功!——你今天的2手交易,盈利7500元,扣除手续费和佣金70元,实际盈利7430元!”

电话里的“铜”似乎惊诧莫名,过了好几秒钟才说:“不,不,不,这不是我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她挂了电话。

吴耐想象着“铜”又惊又喜、手足无措的样子,不禁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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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立观察员 发表于 2009-1-21 14:57:00
吴耐向着市中心开进。

这一带,是鄞州新区——新菫,沿路的绿化与建筑都气派而壮观,还不时能看到矗立着不少塔吊的工地,巨大的销售广告标语从围着脚手架网的高楼垂下,在下午的骄阳下格外醒目。

在一个十字路口遇到红灯时,斜对面那座高大、豪华而时尚的办公楼的玻璃幕墙,正好将阳光反射到吴耐的脸上,吴耐眯缝着眼,上下打量了它一下,环顾四周,发现除了匆匆忙忙的汽车和电瓶车,没有行人。

哦,对了,这一路上真的很少见到行人,甚至在小区门口、甚至在办公楼前、甚至在经过的工地,都整洁而寂静,没有太多的人气……

难怪吴耐总觉得这一路来似乎弥漫着一股熟悉的心绪与味道,——他这会儿想起了被大力们打扫得干干净净的车间!

要说周莺买的WK戈登滩的房子是湿棉袄,那仓库里的铜、去年扩建的厂房难道不是湿棉袄么?这一路上的许多建成的和在建的住宅、办公楼不也是湿棉袄么?无非穿在谁的身上而已……。

后面的汽车急促地按着喇叭,吴耐一看,早已绿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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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立观察员 发表于 2009-1-21 14:57:00
昨天抛掉的中石油也是一件地道的湿棉袄,整个中国股市在今年成为湿棉袄的生产工场。

好在昨天上午我已告别了它。

但愿今天买的铜期货不是。

汪博士昨天说政策拐点即将来临、新一轮的流动性过剩所触发的资产与资源价格重估过程又将开始,看来有些道理,至少今天的铜,表现得如汪博士所预计得那样。可以再观察一段时间,如果在今后的几天,铜能有较大级别的反弹,甚至在年底前后发生反转,那所有的这些湿棉袄终将被红猛日头晒干,现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咬紧牙关地熬!

外面太阳晒、里面心火烤,不信这件湿棉袄不干!

老子不脱啦!

现在脱,说不定真的象股市上那个“死多头”所说的,真的是在春天里砍树呢!

吴耐想到这儿,胸臆间突然窜出了一股豪气,左冲右突地令他想大吼几声。

他打开收音机,那交通音乐台的主持人象知道吴耐此刻的心情似的,正放送着安德烈•波切利与莎拉•布莱曼合唱的“TIME TO SAY GOODBYE(告别的时刻)”呢,那穿透心扉的天籁之音,直听得吴耐血脉贲张,他索性将音量开到最大。

http://v.youku.com/v_playlist/f1740003o1p0.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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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立观察员 发表于 2009-1-21 14:58:00
当那一个瞎子、一个大眼合唱的激越而美妙的歌声渐行渐远时,吴耐听到了洞萧可怜巴巴的呻吟声,他这才猛然回到了尘世:是周莺来电!

他赶紧关了收音机:“喂……,老婆大人……”。

“咋回事体啦,电话也不接?!”

“哦,不好意思,正开车听收音机呢……。老婆大人有什么指示?”

“阿园打电话过来说,小刘那边有消息了,他说如果你四点左右有空,他会陪你去新菫支行找人。你在哪儿啊?”周莺问。

“我刚从厂里出来,现在在日月星城这边。”

“那正好,你去三江支行接小刘吧,或者你直接与小刘联系一下,我马上把他的手机号发个短信给你。你要待人家小刘客气点啊,素昧平生的,真难为他这么热心……”。

“得令!”吴耐说。

于是,吴耐先给“铜”打了个电话,说有事儿过不来了,那交易盈利等明天来时再交给你,向思雨又是一番推却,吴耐不管她啰嗦,挂了电话。然后按周莺发过来的号码给小刘打电话,小刘说吴老板不用来接了,我们四点左右在新菫支行大厅里见面好了。

吴耐掉转车头回去,心里对小刘的热心很是感动,而对小刘的法道却颇有疑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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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立观察员 发表于 2009-1-21 14:59:00
吴耐在新堇支行的大厅里刚坐了不一会儿,小刘和一个女子一块儿来了。

小刘说,她是我的朋友,叫小李;他也不认识新堇支行的人;小李的姐姐认识这儿管人事教育的副行长,姓黄,她姐姐刚才已经给黄行长打过招呼了,一会儿让小李陪你上去,这样关系就简单一些,先问问情况总可以的。

吴耐估摸着小李大概二十八九岁的样子,人看上去很上眼,也透着一股练达精明的气质,心想这倒与木讷内敛的小刘很般配。

吴耐说,那多不好意思啊,让你一个人干等着。

小刘说不要紧,我在隔壁的“两岸咖啡”等好了,你们别急,先把事儿弄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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