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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诺贝尔经济学奖的通俗解释
于德浩
2016.10.19
今年的经济学奖是颁给了两位经济学家哈特和霍姆斯特罗姆，以表彰他们在契约领域做出的巨大贡献。简单的说，他们的研究对人们设计更公平和有效率的合作协议很有帮助。比如，你是一个老板，想找一个CEO给你干活，怎么激励他呢？是高工资，高福利，高奖金，还是分他一部分股权？比例应该是多少比较合适？你去看他们的文章，将会受益匪浅。
契约，就是人们日常生活中见到的各种协议或合同，比如劳动合同，租房协议，购买基金合同等等。在经济学理论中，契约分为完全合约和不完全合约两类。各种现实中的合同，是名义上的完全合约，但却是实质上的不完全合约。完全合约是一种理想上的完美协议，签约双方权利清晰，责任明确，公平自愿。但在现实生活中，由于合同双方信息不对称，外在环境变化万千，人们很难长期预测未来，面面俱到，所以人们只能尽量设计相对公平合理的可现实执行的合同。
不过日常生活中，大部分合同都可近似认为是完全合约，比如购买大件家具的合同。你买了就是买了，过5年你不喜欢了，你会选择变卖处理掉，而不是找原来的商家去退货。但是，劳动合同就肯定不是完全合约。工资一个月6000元，明文规定；但是，工人如果怠工呢，或者资本家变相要求工人加班呢。这些现象都会发生，但并没有违反合同约定内容。
当然，不完全合约的现实应用，最常见的就是合同的合法欺诈。比如，买台设备，甲报价150万元，乙报价100万元。你现场去勘查，发现基本一样，然后就和乙签合同。可是，当设备运来后，乙说安装设备的运行软件另行收费60万元。你只能自认倒霉，怪自己当时没注意合同细节。
另外的应用，就是涉嫌虚假宣传和虚假促销。比如，600元买保健品，赠送价值800元的玉佩。实际上，那个玉佩也就值10块钱。但是，你不能说他诈骗，因为这只是赠品。还有现在的网络游戏宣传，“不花钱，打装备可以直接兑换人民币”。实际上，你哼哧哼哧打了20个小时，终于得到1件装备，换人民币10元。这就是，游戏商利用信息不对称和你签了一个不成文的不完全合约。人家还有理，“你还嫌少啊，你玩别的游戏一分都木有啊，说不定你还得花钱。”
怎么样避免这种“合法合理骗你没商量”的情况呢？市场上就出现了，标准格式合同，及第三方评估咨询机构，他们从专业的角度去细化各种合同细则，使不完全合约尽量合理公开透明。
当然，最大的应用就是在我国的国企改革上，以前平均分配的大锅饭政策，现在来看是一种很明显的漏洞百出的不完全合约，从而导致国企效率低下。而承包制的激励效果就要好很多，向完全合约更进一步。
人们更常见的是自然合约，即人们默许的不成文的风俗习惯。自然合约形式随意，但本质更接近完全合约，也就是说相对“一纸合同”来言，其实更显公平合理。比如，你去小区的水果店买了一斤草莓，里面有几个不好的，你会挑出来直接扔掉，而不是抱怨摊主欺诈你。如果你买了一个西瓜，回家打开一看是坏的，你回去让店主给你补一个好的；这时，他也会欣然同意，一般不会责难你把“坏西瓜证据”带来。实际上，这些行为都是违背契约精神----“一经售出，概不退换”。 但是这样做才更公平合理有效，因为“契约精神”是针对理想的“完全合约”，人们违背的只是不平等的“不完全合约”。这就是我们中国人常说的，办事要灵活，不死板，不要拘泥于条条框框。
对于自然合约的具体商业应用，就是“7天内可无理由退换货”。这是一种商业模式的转变，把消费者从“性本恶”假设，重新定义为“性本善”。
把“不完全合约”尽量变成“完全合约”有两种截然相反的做法，第一种就是人们想当然的把合同条款规定的更细。也就是说，对可能的漏洞不停的打补丁。现在的合同款项也越来越多，原来就简单的几页纸，现在细致到几十页、几百页。第二种做法就是吸取自然合约的优点，把条款变得更灵活。比如，“如有合同未尽事宜，双方应友好协商。”从实践上看，第二种做法更实用，也就是说，“现实中，绝大部分人都是好人”。比如，我们一般普通人签协议时，只问：“在哪儿签字？”而不是较真的去一条条琢磨其中的隐形含义。
把合同条款做细，看上去很好，但实际上行不通的另外的主要原因是，为了防范万一可能的“坏”，会阻碍人们正常的生活协作导致的“好”。所以，人们呼吁要去除各种条条框框，各种繁文缛节。人们现在经常说的一句话，“让你签，你签就是了。你真要看那些条文啊，你就不敢签了。”我绝对赞成废除各种合同法，因为绝大多数人在签字时，根本就懒得看一眼。真希望买商品或服务时能像买股票那么简单，点点鼠标就好。
在我看来，今年诺奖“不完全合约理论”的更大应用，应该是用于正确理解马克思的“剥削”理论。马克思的剩余价值理论认为，资本家由于占有生产资料，工人被迫出卖劳动力，其工资只能够维持必要的生活，而剩余价值作为利润全部被资本家榨取。
就是说，工人和资本家签合同时，资本家拥有生产资料，所以其信息掌握更有优势，那么该协议必然有利于资本家，这就是对工人严重不平等的“不完全合约”。而当无产阶级联合起来，组织工会与资本家斗争，那么该劳动合同才会趋向于较合理的“完全合约”。
当然，马克思的想法更激进，“工人创造全部的剩余价值，那么资本家的利润为0”才是马克思认为的公平的完全合约。 后来，马克思对此做了修正，认为资本家也是付出管理劳动的，也应该分一部分权益，所以就提出“8人以下的雇佣劳动不是剥削。”
当然，以西方现在的“不完全合约”理论来看，工人也是有可能揩油资本家的。比如，这个工人怠工或者个人能力不足仍然拿高工资，而迫于工会及劳动法的压力，资本家又不能够解雇他。
简单举例说明，如果对于100元的商品价值，马克思认为，“工人得98，资本家得2”才是公平的“完全合约”。而现代西方经济学家认为，“工人分得70，资本家分得30”才是理想的完全合约。 如果，工人分得多了，就是工会胁迫资本家；如果资本家分得多了，那就是资本家剥削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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